飄天文學 > 山河逆行 >一百零四章:居雲山莊
    李金元雙手抱拳,向着宋翊作揖行禮道:“多謝壯士出手相助,敢問閣下貴姓高名。”

    宋翊拱手還理卻並未答話,卻取出隨身玉牌讓李金元觀看。

    李金元雙手捧過玉牌,細細察看後交還宋翊,待得二人對過切口,李金元又深施一禮道:“原來是前輩出手相助,在下若有失禮之處還請海涵。”

    持玉牌者,在羣英殿中擁有很高的地位。李金元乃是羣英殿外派的小主事,手中所持不過一張鐵牌。因此,李金元在不知宋翊職位之時,稱呼一聲前輩卻也不爲過。

    宋翊卻一揮手止住李金,用眼神示意他到後面說話。

    此時,癱在牆角里的老者已由小二攙到一張椅子上,奉了一碗熱茶照顧他飲用。

    老者喝茶時,小二又幫他按揉前胸後背。過了多時,老者總算緩過一口氣來,雙眼發直坐在椅子上發愣。

    李金元帶着宋翊轉到酒樓後身,此處卻是一處不大的宅院,一間正房充做廳堂,兩側耳房卻是夥計與李金元的住處。院子只有十幾丈方圓,中間擺放一個刀槍架子。看來,李金元等人平常便在此處習練拳腳。

    李金元將金脊槍插在刀槍架上,將宋翊讓進客廳,立馬有人恭敬奉上香茶,奉茶之人卻是李金元四名手下之一。

    李金元飲了口茶指着獻茶之人笑道:“前輩,他也是咱羣英殿的成員,名叫王煥之。”

    這王煥之對宋翊佩服的五體投地,當即深施一禮道:“見過前輩。”

    宋翊連忙擺手道:“我並非什麼前輩,這玉牌乃是先師所留,你我自家兄弟莫要再稱什麼前輩。”之後,宋翊又自報家門,將自己與羣英殿的淵源講了出來。

    哪知,李金元聽罷立刻起身離座,再次抱拳深恭到底,向宋翊再次行禮。

    宋翊見他此舉動更爲喫驚,立刻將李金元摻起道:“兄弟,這是何故?真是折煞我也。”

    卻聽李金元口中說道:“原來前輩便是威震兩浙的宋大俠,怪不得能一掌震退敵首,失敬失敬。”

    此話一出,宋翊滿面錯愕,卻又聽李金元繼續說道:“宋大俠在幫源峒單人匹馬力擒方臘,在衢州孤掌單刀力挫羣雄,威名震徹兩浙,羣英殿衆人早就盼着宋大俠入殿。

    您的大名早已如雷貫耳,沒想到今日在此得見真容,竟然如此年輕有爲,實在令我輩汗顏。”

    李金元開口一個“前輩”,閉口一個“大俠”,宋翊實在受用不起,執意要李金元以兄弟相稱。同時心中苦嘆一聲:“唉,你還不知道我在皇城司手裏救了禽天鵬呢。”

    宋翊不願多說兩浙之事的細節,立刻揮手打斷李金元,叉開話題問道:“李兄弟,今日爲何江湖行會的人會找上門來?”

    李金元卻嘆口氣說道:“兄弟我只是絳州的一個小主事,專門負責經營此地的十幾家‘百珍薈’酒樓,至於江湖行會爲何上門尋仇,其中原因我也不知。只聽說,這絳州地面上的羣英殿各處生意,近日都有江湖行會的人來生事。”

    聽到此處,旁人不明就裏,宋翊卻是再清楚不過。這是禽天鵬重掌大權之後刻意報復羣英殿,此人還真是言出必行敢作敢爲。

    李金元又問起宋翊有何打算,其意無外就是想邀請宋翊上羣英殿。

    宋翊思考一下,說道:“我正準備前去羣英殿,還請李兄弟賜教所在之處。”

    李金元一聽,立刻眉飛色舞地說道:“此處酒樓也是沒法在幹了,正好給宋大哥充當嚮導,引哥哥入殿,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今天我就讓弟兄們通知各處,將門關了。”

    宋翊卻覺得有些太過麻煩李金元,便推辭道:“李兄弟乃是一方主事,事務繁忙,何必抽身相陪,我自己前去便可。”

    李金元卻道:“大哥哪裏話?江湖行會上門生事,惹得此處酒樓關張,我也理應回殿說明情況,正好一路同行,算不得麻煩。”

    李金元如此說話,宋翊也推辭不得。

    李金元立刻吩咐王煥之,通知各酒樓閉門謝客,遣散店內小二、廚子,酒樓內的羣英殿成員,各守其位閉門不出。

    李金元安頓好一切,遍開始收拾行囊,準備帶上四個手下兄弟,同宋翊一同前往羣英殿。

    李金元安排好一應事物,不過剛到晚飯時間,同宋翊商量着,吃了晚飯休息一夜,明日趁早上路。

    二人正在商量此行路線,卻見王煥之從前院回來,向李金元說道:“先前被嚇着的那個老頭,說什麼也不走了,吵着嚷着要見宋大哥。”

    李金元頗是不耐煩,對王煥之說道:“你這人也真不會辦事,給他一兩銀子打發了就好。若是有病,便帶他到醫館去瞧郎中。見宋大哥作甚?宋大哥又不會治病。”

    宋翊想了一想卻笑道:“且慢,這老者因我而被嚇成這樣,我還是親自去看看纔好。”言罷,便讓王煥之帶着去見那老者。

    此時,那老者仍然坐在店中。宋翊先前倒也沒有注意這名老者,此時因爲擔心他的身體,這才仔細看了兩眼。

    這老者將近六十年紀,穿着一身粗麻短褐,青布束腰,扎着綁腿腳穿蒲鞋,正經的窮苦人打扮。

    老者身形十分消瘦,五尺左右的身高,瘦得彷彿一把乾柴,滿臉皺紋,麪皮黝黑,兩腮深陷,而且太陽穴塌陷,兩隻圓眼渾濁無光,一副氣機衰敗的模樣。

    宋翊也算是修煉內功真氣有所大成之人,深明經脈五臟氣血流通之理,看出這老者已是氣機衰敗油盡燈枯之像,不由得泛起憐憫之心。

    宋翊伸手去試老者脈搏,想要看看他到底換得何等病症。誰知,老者見他手來,卻趕忙將雙手向懷裏一揣,瞥了宋翊一眼,說道:“幹什麼?殺人滅口嗎?”

    宋翊聽到也是啼笑皆非,此時此地若要殺這老者,他揣起雙手又有何用,於是輕聲說道:“老人家,我替您問脈。”

    這老者卻還挺倔強,撇着嘴說道:“”問什麼脈?我的事我自己清楚,活不了幾天了,不用看!”

    宋翊長嘆一聲,心道:“有道是,治得了病,治不了命,既然老者執意如此,便由他去吧。看他這副樣子也是難以迴天。”便又問道:“老人家,您執意見我可有什麼事情?”

    那老者一聽倒來了精神,指着地上一堆碎木頭質問道:“我本是個走街串巷的貨郎,現在吃飯家伙被你毀了,你說怎個辦法?”

    旁邊李金元一聽,立刻掏出一定銀子放在桌上,說道:“老丈,這些銀子可夠你這十幾個家當?”

    老漢卻一吹鬍子說道:“我老漢要錢有個鳥用?本來身子就弱,現因你這一嚇更沒幾天好活。你得伺候我,給我老頭子養老送終。老頭子沒兒沒女,你還得給我打蕃。”

    宋翊一聽差點沒哭出來,心道:“這不是平白無故給自己找了個爹嗎?天底下哪有這樣訛人的。”

    宋翊哭笑不得地轉臉看了李金元一眼。卻見李金元幾人強忍笑意,憋得滿面通紅,好懸沒有憋出內傷來。

    李金元見宋翊向他求助,便對老者說道:“老丈,那你就留在店裏安心靜養,我們外出辦事,自會留下夥計好好伺候您老。”

    老頭一聽,立刻瞪圓了雙眼,“噌”地一下站起身來,捉住宋翊衣角,伸出孤瘦的手指,指着宋翊說道:“啥?你想跑?到時夥計們不認賬了,把老漢我往外面一搭,我到哪裏找你尋理去?不行!你要走得把老漢帶上,你去哪我去哪?”

    看來,這老漢真是撈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將宋抓得極緊。

    宋翊也不能動硬,橫豎不能真將老漢扔到外面去。別看宋翊平日裏智計百出應變如意,今日遇到這老漢死纏爛打,還真是沒了主意。

    宋翊轉臉又去求助李金元。這時,李金元也是面帶難色。看來,今天是碰到正主兒了,老頭的訛人功夫真乃獨步江湖。

    李金元想了想說道:“宋大哥,本殿宗旨便是扶危濟世,今日若連一個垂暮老人都顧及不上,確實說不過去。不如先將老丈帶上,等到了地方在做安頓,大不了我們幾個替你料理,給這老丈養老送終。”

    李金元說道此處,忽然又有了笑意,急忙轉過頭去用手掩住口鼻。

    宋翊也是自覺尷尬,搖頭嘆息一聲,對着老頭說道:“老人家,我們此去山高水遠,舟車勞頓,我只是擔心您這身子喫不消呀。”

    哪知,老頭卻將頭一擺,說道:“不妨事,老漢我就算死在路上也不妨事。只要你好好操辦後事,就地安葬便好。”

    衆人聽得再也忍俊不住,突然鬨笑出聲。宋翊自己也是苦笑連連,心道:“這可真是個燙手的年糕,拿也不好拿,甩又甩不掉。這可真是老天爺看我缺爹,平白無故給我憑空掉下來一個。”

    李金元卻一拍宋翊肩頭,說道:“大哥,你也不必發愁,咱兄弟衆多,一路上自有我們幾個招呼老丈。”

    衆人都是江湖男兒,行囊盤纏都是常備之物拿起就走,李金元又專給老漢弄了一輛驢車,收拾得舒舒服服。由王煥之趕着驢車,只將老者一人安排到車內,真比伺候親爹還要周到。

    那老者也算是尋到了下家,將一應傢什全都扔了,不留半分後路,安心坐在車上只等幾人伺候。

    成都府路,彭州龍門山上有處“居雲山莊”,那裏便是羣英殿的真正所在。

    此去山高水遠千里之遙,幸好幾人一同上路,有說有笑,邊趕路邊看山水,倒也快活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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