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村裏這些老人,丁琬特意找了趙剛跟蔣文平。

    劉老漢要強,她自認沒有說服他的能力,所以只能請這二位出山。

    趙剛聽了詳細後,跟蔣文平互看一眼,二人全都笑了。

    莫名其妙的笑,倒是把丁琬造愣了。

    蔣文平看着她的表情,嘆口氣,道:

    “這問題我跟你趙爺爺老早就商量過了。”

    “商,商量過了?”

    趙剛點點頭,拍拍她的手背,說:

    “你那個餵豬的活兒,其實並不輕省。別看他們人多,一桶一桶的豬食拎着,也夠他們老腰的嗆。所以老早,你文平叔過來跟我講,我們就說好了。”

    “……啊?啊!”

    瞅着錯愕的小媳婦,趙剛笑着又說:

    “我們打算把他們的地都收回來,由村裏統一種。這些人的地,那天我們算了下,加吧加吧也就三畝多。三畝地養十幾個人,還是不夠的。所以到時候再……”

    “不夠沒事兒,酒坊那邊出。”丁琬主動要求。

    “不用,村裏人平攤。”趙剛搖搖頭,拒絕了她的大包大攬。

    蔣文平在旁,也點點頭,道:

    “丫頭,每個村都有這樣的老人,但每個村都不會有酒坊、丁琬。所以這事兒咱們得開個先例,這樣旁的村也能借鑑一下。”

    生老病死,白髮人送黑髮人。

    這都是有可能而且也避免不了的。

    哪個村都有鰥寡老人,死後好幾天才被發現,這都不是什麼新鮮事兒。

    正因爲如此,丁琬才把他們都攏到一起,避免那樣的事兒發生。

    “那,那叔兒跟爺爺,打算怎麼做?”

    “我們商量的結果是把祠堂後面的屋子,收拾出來,讓他們過去住。每家每戶輪一天照顧,做做飯,洗洗衣,至於冬天的棉衣,就由我跟你趙爺爺兩家出。誰讓我們一個是里正,一個族長。”

    蔣文平這話說完,趙剛不住點頭。

    丁琬聽過之後,思索片刻,道:

    “這樣,每家每戶輪一天照顧可以,糧食啥的就由酒坊出。對外,就是大家均攤。”

    “你這……”

    “叔兒,趙爺爺,我爹、我男人都是朝廷命官,他們家鄉老人安置不好,也算他們的責任。就這麼定吧,我那酒坊管十幾個老人喫喝,絕對沒問題。”

    二人互看一眼,見她這麼堅持,索性也就都答應了。

    事情談妥,趙剛跟丁琬去作坊,蔣文平找人把祠堂後面的屋子收拾乾淨,點火、燒炕。

    勸說這事兒,由趙剛開口,最爲合適。

    一個不做,索性所有人都不做。

    這樣老人家們,才能順順利利的搬去祠堂。

    土莊子的這樣做法,不出三日,就在平陽縣傳開了,中秋節就傳到了遼東府城。

    大家對土莊子的安排,都讚不絕口。

    畢竟每個村、每個縣,都有這樣的老人。

    如果都想土莊子這麼安排,那就太好了。

    平陽縣的卓大人,把土莊子里正、族長的善舉,寫到摺子裏,承給京城。

    既然朝廷把無家可歸的孩子都攏了,相信這些老人,應該也能管。

    耿氏平日都在家呆着,越是臨近上京的日子,她越緊張,所以對這些消息,也就不在意了。

    如果不是徐致遠中秋回來過節,她根本不知道村裏有了這樣的變化。

    喫晚飯時,耿氏給兒媳婦夾菜,道:

    “琬兒,咱們九月初就上京?不能再晚些?”

    “奶,爲啥要再晚點兒?你不想見二爹?”

    徐致遠堅持叫徐永涵“二爹”,他覺得自己有親爹,即便過繼,也得給親爹留個位置。

    老人家見孫子這麼懂事兒,索性就依了他。

    聽着孫子的話,耿氏嘆口氣,道:

    “不是不想見你二爹,我也想他,可是……去了京城,人生地不熟,我……”

    “哦,奶是故土難離啊!”徐致遠自以爲是的點點頭,說,“別怕奶,有我呢,還有我娘,您別擔心。”

    丁琬瞅着長大不少的兒子,夾菜給他,說:

    “去了京城,白天上武學堂,晚上就要回來,陪陪你祖母,知道嗎?”

    “那不成,那樣沒規矩。”徐致遠搖頭。

    丁琬瞅着他煞有其事的樣子,咂舌一記,說:

    “京城跟咱這邊不一樣,你去以後就知道了。想在武學堂住,等你奶順過勁兒再說。”

    徐致遠聽到這話,點點頭,答應了。

    娘仨喫過晚飯,耿氏稱累,沒有跟他們娘倆上街看花燈。

    每年正月十五跟八月十五這兩天,府城都會掛花燈。

    而且特別漂亮。

    娘倆回房換了衣服,帶着竹葉、翠珠、四毛還有孫毅,六個人從後門步行上街。

    街道上人來人往。

    徐致遠怕丁琬被人羣衝散了,直接拽着她的手腕兒。

    手腕兒被拽的一剎那,丁琬迅速低頭。

    “咋了娘?”徐致遠不解。

    丁琬抓着他的手一看,秀眉緊蹙。

    滿手的老繭。

    這樣的手,那得是務農十餘年纔能有的樣子,可他今年纔多大?

    “娘,我手咋地了?”

    丁琬摸着厚厚的老繭,道:

    “練劍了?”

    徐致遠搖頭,頗有幾分得意的說:

    “娘,我練得是槍。你看——”

    說着,把另一隻手也呈現出來。

    這可真把丁琬心疼壞了。

    他去武學堂不過幾個月,手就成這樣了。

    操練的過程她不知道,單看這手……

    “別那麼拼,你娘、你二爹都能賺,養得起你。”

    徐致遠聞言搖頭,笑眯眯的說:

    “娘有、二爹有,那都是你們的,不是我的。兒子想靠自己,娘要支持我。”

    丁琬瞅着兒子,長嘆口氣點點頭,什麼話都沒說。

    就算再心疼也得忍着,慈母多敗兒,她不想做那樣的慈母。

    握緊兒子的手,繼續逛街。

    花燈很亮,多以兔子爲主,特別漂亮。

    娘倆有說有笑,對這些花燈品頭論足,還挺愜意。

    不時地回頭囑咐翠珠,讓她跟緊竹葉別丟了。

    誰料走到街心的時候,孫毅直接拽着他們,進了一旁的醉仙樓。

    丁琬很驚訝,但卻沒有掙扎。

    回頭的時候發現,四毛跟孫毅都在,翠珠跟竹葉不知去向。

    進到雅間,丁琬站在窗戶前往下看,道:

    “人多,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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