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柳漢生按完手印,還覺得雲裏霧裏。
這麼痛快真的歸他了
丁琬放下茶杯,看着譚遷,挑眉說:
“既然譚老闆這麼給面子,那小婦人也不能不表示。合作酒坊,人員、位置,屋舍你來。其餘的我出。盈利後四六分,我四你六。”
“你四”譚遷驚訝。
不止譚遷,安辰也很詫異。
這精於算計的妮子,竟然直接讓步,真是天降紅雨啊。
丁琬沒理會他們二人的驚訝。
手指輕敲桌面,繼續又道:
“既然合作,自然就要拿出誠意。位置、人、屋舍,我都出不起,我能出的只有高粱釀的方子,另外再給一個人。他是參與釀製高粱釀全過程的人。有經驗,有能力。我要四,不過分吧。”
“不過分。”譚遷搖頭。
就是她要五、要六,他都沒意見。
酒坊最貴重的是啥是釀酒的方子
她不僅給方子,還給一個人,這絕對是夠誠意。
丁琬見他沒有意見,輕聲又道:
“酒坊建成的時候我會過去,在那邊呆幾日,看看情況,順道幫着理一理。旁的生意你在行,但是酒坊,我比你有經驗。”
譚遷沒有遲疑,直接點頭,怕她反悔又道:
“既然事情說下了,咱們立字據,如何”
“可以,譚老闆執筆,我的字太秀氣,上不得檯面。”丁琬急忙要求。
譚遷沒有推辭,拿筆開寫。
男人跟女人的字跡,還是有區別的。
趁着譚遷些東西的功夫,安辰衝丁琬挑了下眉,問:
“你剛纔說的是誰青山嗎他能去嗎”
丁琬搖頭,“不是青山,是程豹。”
“啊,是他啊”安辰緩緩點頭。
譚遷聞言停頓一下,問:
“這個程豹怎麼了有什麼說的嗎”
安辰搖頭,輕聲解釋:
“譚兄別多心,程豹沒有說的,這人不錯,踏實、能幹。剛纔說的青山,是他妹夫,兄妹倆相依爲命。妹妹成親,他就自己,去新酒坊沒啥惦記,能長久。”
丁琬頷首,附和着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新酒坊我出力不多,如果程豹能在新酒坊適應,就把他留在那兒,做個管事,賺些銀錢。”
譚遷沒有吱聲,奮筆疾書。片刻放下毛筆,幽幽地道:
“徐娘子剛纔最後一句話,纔是你真正想說的吧。”
丁琬頷首,輕笑着說:
“對,最後一句纔是實質。背井離鄉的出去做工,不拼管事,不賺銀錢,那他離開家做啥呢在村裏,有地有工,咋還不成”
譚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
“可是我譚家會出人。而且我也只信我自己的人。”
丁琬頷首,十分理解。
大戶人家的下人,都有家生子,用着放心,不會有紕漏。
“譚老闆,這事兒其實很好解決。你的人管錢,我的人管酒。你的人管賬絕對沒問題,但他不會釀酒。你讓一個門外漢去管作坊釀酒的事兒,你認爲可能嗎”
譚遷緩緩搖頭,將幹了的紙張推給她,道:
“看看,沒意見就蓋章吧。至於你剛纔說的,只要這個程豹能壓住人,那我沒有意見。會釀酒自然是珍惜,可如果只是會釀酒,管不得人,酒坊我也不好交給他,你說是不”
丁琬看過紙,掏出印章蓋上後,說:
“譚老闆誤會了,我不是讓你把酒坊交給程豹。你的人,繼續在哪兒,管賬,管一切酒坊上下。我的人,只管釀酒。安排個人燜糧、磨糧,這個他可以。至於其他,我的人不摻於,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譚遷終於理解她的意思,輕舒口氣,道:
“好,既然徐娘子這樣說,那在下沒有異議。開春動工,爭取四月新酒坊成立,你跟那位程豹能過來。”
“沒問題。”丁琬滿口答應。
事情說下,二人碰杯,將茶一飲而盡。
正事兒告一段落,譚遷看着丁琬,笑眯眯的說:
“不知爲何,跟徐娘子做生意,總會有種說不出來的通快感。”
“哦什麼意思”
“就是不磨嘰。”譚遷解釋,“我做生意這麼久,找貨源,找鋪源,見了太多的人。有的爲幾文錢都爭論半天,可在下跟徐娘子,卻從來沒有。”
丁琬汗顏,略有些尷尬的道:
“沒法子,我窮在錢上我一旦認知,就不會改變。”
譚遷聞言笑了,略有些調侃的道:
“那如果對方多給你錢呢你會怎麼樣”
“維持原有,不接受。”丁琬不假思索的回答。
當看到譚遷不是很相信的表情後,丁琬不以爲然,也沒有解釋。
這種事情沒必要,愛信不信。
譚遷等了好一會兒,見她沒有要進一步說的意思,不禁詫異的道:
“爲什麼不接受既然窮,人家多給銀子,難道不好嗎”
“不好”丁琬直接搖頭。
靠着椅背,瞟了眼他,笑說:
“我這人吧不佔便宜,但別人佔我便宜,也不行。是我的錢,我分文不讓。不是我的,分文不要。這年頭,做啥還不得給自己留個後手。萬一哪天真有報應,貪小便宜喫大虧,老話誠不欺我。”
譚遷不吱聲了。
柳漢生再旁看着外甥女,有些迷茫。
這看透世俗的狀態,是咋回事兒
要出家嗎
意識到這點,柳漢生拽了下她,道:
“琬兒,你有兒子,有爹孃,還有婆婆,你可不能胡亂來。”
“啊”丁琬驚訝。
柳漢生瞅着他裝傻充愣的樣子,咂舌又道:
“反正我告訴你,不能亂來。看破紅塵不允許,不然我回去告訴你姥爺,讓他拾掇你。”
呃
丁琬傻了,不敢相信的瞅着親舅舅,不懂這話從何說起。
咋就咋就看破紅塵了
安辰見她還是一臉懵,好心的解釋說:
“你剛纔的話,讓柳三哥誤會了。他以爲你要出家做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