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靈三日,四十九遍《往生咒》,終於算是寫好了。
在皇后頭七這天,丁琬讓管家把炭盆拿到祠堂,就在祠堂裏燒了。
祭奠皇后的同時,順道也把公爹、徐大可祭奠了。
全都燒完,婆子進來收拾,丁琬去耳房,沐浴淨身。
重新躺回牀上,丁琬輾轉難眠。
京城天氣熱,七七四十九天,只怕這屍身得壞了啊。
就算皇宮有錢,能夠買冰,那得需要多少冰啊。
怪不得罰俸,那些銀子買冰,應該是夠了。
這七天裏,徐永涵一共回來三次,都是換衣服,匆忙呆上一炷香時間。
雖然有些短,可她覺得挺滿足。
至少他們見面了,要比以前好多了。
一夜無話,轉天晨起,丁琬被翠珠叫醒了。
迷迷糊糊的坐起來,看着時辰尚早的屋子,道:
“咋了,怎麼這麼早?”
翠珠屈膝行禮,拿了身衣服給她,說:
“夫人,今兒是早集,奴婢陪您出去散散心吧。”
這七天丁琬哪也沒去,翠珠怕她悶壞了。
丁琬一聽早集,掀開被子,配合的穿衣服問:
“怎麼會有早集?不是說國喪不許熱鬧嗎?”
“雖然不許熱鬧,但老百姓也得喫喝買東西啊!”
翠珠一邊給她穿衣,一邊又說:
“管家跟我講了,京城雖然是國喪,但集市是老農唯一賺錢的門道,所以在國喪的時候就改成早上。寅時開始,辰時散去。”
“哦,那還挺好的。”
“所以奴婢纔過來找夫人,想讓夫人帶奴婢出去轉轉。”
丁琬聞言,明白她的用意,領情的道:
“放心,我在家待多久都不會悶,不過能出去轉轉也好。早集有飯嗎?”
“有的吧。”
“那跟廚房說,咱們不在家吃了。”
“好。”翠珠點點頭,滿口答應。
收拾妥當,管家派了一個小廝,一個護衛跟着。
早集開在京城主街,從徐家到主街,不行差不多得一炷香時間。
丁琬想要溜溜早,沒讓小廝趕車。
四個人溜達過去,離老遠就聽到了叫賣聲。
趕早集的人,清一色素衣,時刻謹記守孝一說。
沒什麼需要買的,不過就是轉轉。
賣東西的不少,但大多是青菜、雞蛋、魚、肉等物。
過了頭七,就不用在喫素,其實國喪對老百姓要求,還是挺仁慈。
來回走了兩趟,丁琬隨便找了個早點鋪子坐下。
要了一碗豆腐腦,兩個包子,翠珠則要了一碗餛飩。
至於小廝跟護衛,那就不管了。
想喫啥,直接跟老闆說。
丁琬看着來來往往的人,有不少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也是在家憋壞了,出來溜達溜達。
“哎喲,石爺兒來了,老規矩?”
“啊,老規矩吧。”
翠珠瞅了一眼,壓低聲音,說:
“夫人,那位是昌運樓的掌櫃。”
丁琬聞言愣了一下,納悶的看着她,道:
“你咋認識?”
昌運樓,她都沒去過,這小丫頭咋能知道?
翠珠湊過去,小聲又道:
“老爺有一次讓我去昌運樓給您定喫的,還記得那份花開富貴不?”
但的確好喫。
“那不是你做的嗎?”
翠珠聳聳肩,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那是老爺吩咐的,怕您知道是他讓奴婢買的,您不喫,就說是奴婢做的。”
丁琬好笑的搖搖頭,沒有吱聲。
剛巧,夥計給他們這桌上東西,衝着後面,道:
“石爺,咱昌運樓真的得三七之後才能開嗎?”
“是啊,皇后殯天是大喪,得按規矩辦事兒。”
這話題一打開,附近幾桌就都聊起來了。
“聽說沒,京兆尹被扁了,說是扁到西北做府尹了。”
“西北?怎麼去那麼遠?”
“你不知道吧。宮裏的淑貴妃的父親,就在西北做府尹。京兆尹走了,這位置誰的啊?”
“真的假的?你別胡說。”
“哎喲喲,這還不明擺着?你別忘了,淑貴妃的肚子裏,可還有一個呢。”
“有一個能怎樣,咱們太子可已成年,參與朝政了。”
“哎呀,跟你說也說不明白,反正你看着吧,這事兒不簡單。”
“……”
“我可聽說了,武官這次的家眷,可全都守靈了,還有一個在家抄經文呢。”
“要不咋說武將有血有肉,他們不弄虛的……”
丁琬喫飯的同時,聽着大傢伙的言語,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平日聽不到的。
譚遷的父親的確在西北做官。
可她不認爲譚大人會來京城這個地方。
只要他來,不管淑貴妃跟腹中孩兒有沒有那個意思,都會給皇上、太子帶來芥蒂。
是有人故意爲之,還是……
想到這兒,丁琬不敢再繼續了。
悶頭喫飯,喫完後讓人結賬,丁琬看着小廝,道:
“你可知譚老闆住的地方?”
“小人知道。”
“很好,帶我去。”
小廝聞言愣了一下,看了下日頭,說:
“夫人,您確定這麼早?”
“不然呢?”丁琬反問。
她一刻都不想耽誤,得趕緊看到譚遷,問出所以然來。
不管這些人說的是真是假,都必須確保他已經知曉。
不然,來個措手不及,對他們的酒坊、茶樓,都有影響。
四個人一路走,丁琬看出了方向。
這是京城未來幾年最貴的地段,沒想到譚遷那小子竟有眼光,在這邊置辦了房產。
這邊住的人家,有官有商。
而且房子大的離譜,據說裏面的景緻也好。
來到譚府,丁琬直接自報家門。
管家一聽是“丁鄉君”,急急忙忙的讓人去報信。
他沒見過丁琬,不過這三個字他知道。
恭敬地把人帶去客廳,還沒等上茶譚遷就來了。
丁琬起身,二人相互見了禮,紛紛做下。
丫鬟過來上茶,譚遷親自端給她,道:
“你今兒咋這麼早?”
着急走了一路,丁琬還真是渴了。
端着茶杯吹了吹,喝兩口,說:
“今兒有早集,我閒來無事去瞅瞅,聽了些話。”
說完,瞟了一眼屋裏。
譚遷秒懂,一揮手,屋子裏伺候的人,都出去了。
唯獨剩下丁琬身後的翠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