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朵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後才發現牀上早空了,遲倦不知去哪鬼混了,但她腦子裏還依稀記得遲倦昨晚朝着她說“老子的槍厲不厲害”的混賬模樣。

    她起牀洗漱,卻不小心看到了她之前藏在櫃子裏的匕首,並不是觀賞品,而是開過刃的。

    陸北定託人送的。

    姜朵沉默,她很久很久都沒去想這個名字了,久到甚至快忘了她壓根就沒跟陸北定提過分手。

    說來也可笑,縱使陸北定看到她和遲倦的合影,似乎他都不會去懷疑姜朵出軌了,姜朵這輩子做過最不上道的事情就是腳踏兩隻船。

    一邊心心念念着遲倦,一邊又跟遲倦的兄弟保持情侶關係。

    她還記得遲倦第一次跟她開房的時候說的話,他說“也不知道北定看上你哪了”。

    是啊,她姜朵庸俗市儈,學歷低資歷差,家世背景還不如陸北定家傭人的強,更別提長相了,見慣了千金大小姐的陸北定不缺美女談戀愛。

    可偏偏,就是巧了,高材生陸北定就是眼瞎了看上姜朵了,出國前甚至還找了幾個兄弟來照顧姜朵的生意,更離譜的是他的好兄弟遲倦拍拍大腿就把她照顧到牀上去了。

    她還記得之前跟遲倦鬧脾氣的時候,她朝着遲倦吼,“我曾經也是別人心心念唸的寶貝,到你這兒怎麼變成了狗屁不如的垃圾了”

    那時的遲倦只說了一句話,“你配當陸北定的寶貝麼”

    門不當戶不對,你配嗎

    後來陸北定的母親找了上來,姜朵並沒有看到電視劇裏囂張跋扈的老太太甩着五百萬讓她滾的畫面,她只看到了笑得很溫婉的陸母,臉上笑紋淡淡的,看起來很柔和。

    陸母邀請姜朵去看畫展去看茶道,有時還邀請姜朵一起去學習陶塑和瑜伽,也從未批評過姜朵或者鄙夷過姜朵,她只是不經意的說,“小姜不會啊,沒關係,慢慢學就好了。”

    可姜朵還是什麼都不會,她努力去看懂那些畫,卻連畫家的點評都覺得匪夷所思,她努力去學茶藝,卻屢屢把手燙傷,就連瑜伽,她都做不到舒展自如平衡有力。

    瑜伽教練朝她搖搖頭,她卻堅持說要繼續練,練完後卻要瞞着所有人去醫院看病,醫生說她身上舊傷太多,要靜養。

    她從小打工就專門挑人家嫌髒嫌累的活兒幹,剛成年就要給出生不久的弟弟賺奶粉錢,原本李麗還在的時候他們還能苟延殘喘一陣,後來李麗得病死了,除了一個老房子,什麼都沒留給姜朵。

    李麗生前鋪張慣了,從來沒有存錢的習慣,她總是念叨着錢就是用來花的,死了不能帶走,不如一回花個精光好了,反正老孃睡幾個男人又賺回來了。

    她留下了價值不菲的包和沒抽完的煙,還有個嗷嗷待哺的小男孩和衣兜裏剩下的五百塊,這是李麗活了四十年的遺產。

    姜朵二話沒說找了份工地的活兒,從早到晚拉水泥車,一趟三塊,她卻勉強只能賺二十多塊,等回到了家連手掌都磨出了血泡來,累到極點卻不能睡,還要泡奶粉抱着小孩兒哄睡覺。

    白天姜朵帶不成弟弟,只好拖着他找鄰居幫幫忙,姜朵死也忘不了鄰居咬着瓜子差點吐到她臉的畫面。

    “喲,李麗的兒子啊,那我們可帶不了,萬一把我家孩子帶壞了怎麼辦”

    十幾歲的姜朵不明白一個一歲多的小孩能帶壞別人什麼,但她沒有灰心,把家裏面李麗以前買的高級小羊皮包包和牛皮靴子拎到了鄰居面前。

    鄰居一邊啐死人用過的東西晦氣一邊拿着包包進了屋,順帶着警告姜朵,“你可別出去亂說,要是說了,我把你弟弟賣給人販子去”

    姜朵望着被別人抱着難受的弟弟,默默的點了點頭,然後匆匆的下樓去工地了。

    她是逃走的。

    她聽不得弟弟在後面的哭聲,那哭聲像是在罵她懦弱又無用,又像是求她不要走,姜朵不想繼續想不想繼續聽了,她只想趕緊走,趕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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