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公寓的車內,一路安靜的可怕,原本林擒打算安慰一下姜朵,卻瞥到後視鏡裏那個蒼白寡淡的臉,瞳孔空到像是失了神一樣。

    林擒這輩子就沒哄過小姑娘,他們這邊的約定俗成就是拿錢哄,可這招今天算是不管用了。

    之前跟遲倦分分手冷冷戰,姜朵起碼還能算是個人,還能有喜怒哀樂,甚至還可以打扮的光鮮亮麗,然後出入各種歡樂場。

    可這次,怕是拱手送出去的一顆心,被人狠狠的來回蹂躪完了。

    林擒嘆了口氣,放慢了車速,姜朵住的公寓離市區算遠的,越開人越少,路燈都顯得寂寥。

    姜朵耳鳴了一路,她坐在車上,耳朵裏刺痛難耐,可她臉上卻沒有絲毫痛苦的神色,僅僅只是略皺着眉。

    她恨自己在會所的時候,耳朵靈敏到可以聽到秒針的聲音,更恨那個毫無尊嚴的上趕着想找遲倦談一談的自己。

    姜朵想,她自己還真是可憐又可恨。

    林擒雖然有意把車開得很慢,但還是苟到了那小公寓的門口。

    他停下車,轉頭問姜朵,“要不要我晚上陪你”

    姜朵耳朵疼到吸氣,只知道他嘴巴說了些什麼,但她沒心思去猜了,直接推開車門下車,僵硬的轉身,模糊的說了句,“別跟過來。”

    林擒怔住了,只能無奈的望着姜朵略有些虛浮的腳步。

    他點了根菸,腦子裏想着一串人名,有陸北定,有蕭燃,甚至還有那個許久都沒露面的蘇渡。

    林擒本來打算跟往常一樣,把蕭燃叫過來陪姜朵,但又怕蕭燃是個性子衝動的,說不定看姜朵這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下一秒就能衝會所去把遲倦給打折了。

    蘇渡呢,跟姜朵認識的時間也太短,林擒不大放心。

    思來想去,也就只有陸北定稍微靠譜一點,畢竟好歹也是個教授,不至於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來。

    林擒二話不說的撥了電話過去,那邊很快就接通了,語氣顯得很疏離,只問了句,“您好,請問是”

    林擒耐着性子把事情從頭到尾給他捋了一遍,只挑了重要的說,然後問,“你現在有空來公寓這邊幫我照顧一下她嗎我今晚”

    “抱歉,我不太方便。”

    陸北定言簡意賅的直接打斷了林擒的話。

    林擒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原本以爲像陸北定那樣的向來彬彬有禮的人,通常是不會打斷別人說話的,更何況是關於姜朵的事情。

    不過人家話都這樣說了,林擒也就不再求了,只好說,“沒事,要不是我今晚有點事,也不會來麻煩你,我等下再去找找別人。”

    陸北定淡淡的回覆了一句,“好的。”

    然後就掛斷了。

    林擒捏着手機,還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陸北定不是一貫把姜朵捧在心尖上麼,他皺着眉想了會兒,只好乞求今晚姜朵能乖一點。

    姜朵回到公寓以後,耳鳴的症狀才稍微減弱了一點,她枯坐在沙發上,突然覺得眼睛太澀了,就連哭出聲都算困難。

    她沒開燈,公寓的採光本就一般,連月光都稀少的可憐,屋子裏漆黑一片,卻莫名的讓姜朵感到一陣心安。

    多好啊,沒人能瞧見她狼狽的模樣。

    姜朵算是個脾氣很倔的姑娘,或許是習慣把苦難嚼碎了往肚子裏咽,身體出了異常她都沒往外面吭一聲,但心底卻悄悄的希望有人能發現。

    可是沒有。

    無論是朋友,還是遲倦,沒人發現了她最近有些奇怪。

    只覺得她變得孤僻、易怒、暴躁。

    她其實會安慰自己無所謂,會告訴自己其實一開始就沒抱着希望有人能發現,所以就算真的沒人,也不算太難過。

    可真的難不難過,她自己心裏清楚。

    突然,寂靜的夜裏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姜朵的脊背挺直,手指不自覺地蜷縮起來,五感彷彿盡失一般,找不到聲音的來源。

    直到門外的那一縷燈光灑進來的時候,她才微微看清楚了那人的身形。

    高高大大的。

    她摁住心底的雀躍,小心翼翼地問,“是遲倦嗎”

    如果是的話,她可以假裝今天沒去過會所,假裝今天沒聽到那句話,甚至能假裝今天不存在。

    真的,她都可以忘記。

    就算忘不掉,她還能自我說服,說不定遲倦是喝醉了胡言亂語呢,說不定那句話是他故意說的反話呢,說不定

    只要他來公寓,姜朵可以什麼都不追究的。

    真的,她最高的本領就是自欺欺人啦,她真的能做得很好的。

    姜朵手心裏沁出了些許的細汗,燈光太過昏暗,她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臉,只能從身高上大致判斷一點來,很像遲倦,太像了。

    她攥住了沙發上的面料,再一次,鼓起全部的勇氣,輕聲問,“是遲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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