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並蒂難爲雙生花 >第八十六章 追兵
    破舊的農舍裏物什早已陳舊不堪,許多都已破損,要不就是殘缺不全,破開的櫃子裏拿出來的幾牀棉被都已經爛得不成樣子,散發着濃濃的黴味。

    南宮鑰從櫃子的最下面一格拖出來一條還算乾淨完整的棉被,抖了抖,揚起一片嗆人的塵灰,南宮鑰用手扇着灰塵連連咳嗽。

    無面已經消失了好一會,天知道這會子他跑去哪裏了。

    看了看黴跡斑斑的破爛架子牀,她尋了個角落,將被子隨意裹在身上坐了下去。

    院外還有朦朧的月色能夠勉強視物,但屋子裏就明顯暗多了,南宮鑰透過破爛的窗戶看着院子裏破敗的景象,心裏空落落的,受傷的地方已經不痛了,她在被子裏摸着自己的傷處深呼吸了好幾口氣,確實痛感已經不明顯了。

    她呼出一口氣,熱氣在冷空裏模糊了視線。打開那個小了一大圈的包袱,裏面還剩下一點點馬肉乾,挑了一小塊放在嘴裏有一搭沒一搭的嚼着,過了一會,院子裏無端起了一陣風,消失了好一會兒的無面出現在屋子裏。

    他揮了揮衣袖,房中便燃起了亮晃晃的燭火,看了看四周,問道:“要不要我把這裏面變得舒適一點?”

    南宮鑰點了點頭:“把這牀變得軟和一些,能用就行。”

    無面笑了笑,嘴角還殘留着一絲腥紅,南宮鑰蹙眉:“不是說了不要喫人嗎?”

    眨眼功夫,牀鋪變得乾淨整潔,鋪着厚厚的棉被,比南宮鑰身上這條帶着黴臭的薄被好了不知多少倍。她披着棉被坐到牀邊上,看着無面漫不經心坐在破木登上從袖中掏出一袋打滿了的水囊一把拋給她。

    南宮鑰接住水囊,打開喝了幾口,雙眸垂下,半天不說話。

    澤弘受的傷重不重?現在在做什麼呢?有沒有找她?有沒有想她?或者是想帶她回楚國去做成藥,塗在那兩具早已沒有生命,被他不知用什麼法子保存下來的屍體上。

    “你在生我的氣?” 無面調侃道:“是因爲我們成了親,而我不打一聲招呼就跑出去了?”

    這話雖然沒有他對她使攝魂術時說得那般情意綿綿,倒是讓她想起了他與她喝合巹酒時的樣子,澤弘的那張臉又在她心頭浮現,既便是她垂着頭也無濟於事……

    無面大笑了起來,看起來精神很好:“我是出去了,吃了一頭鹿。我答應了你不喫人就不會喫,其實我對喫人也沒什麼執着的念頭。”

    南宮鑰擡頭看他:“你不是說煙遲纔對這些感興趣?”

    無面看着她,那雙明亮的眼睛中沒有絲毫的厭惡,他哼笑了一聲:“我也需要精元來維持這皮囊啊,說起來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喫過東西,以前那處院子處在的位置陰氣重,四面林子又讓陰氣散不出去,我即使一年不喫什麼也會比在這外面好過許多。”

    南宮鑰若有所思,好一會,問無面道:“那你沒給我帶點?”她將手裏的馬肉乾給他看:“只有這麼一點了,這一路走下去不知還要多久,再喫個三四天就沒有了。”

    無面差點從登子上摔下去:“我們方纔是在說這個?”

    “方纔的事說完了啊。”南宮鑰瞪他:“你真沒給我帶一點回來?”

    無面老實地搖了搖頭:“沒有,我看你喫得也不多,馬肉乾又還有,就沒想着給你留。”

    南宮鑰打了個哈欠:“行吧,下次有好東西想着我點。”她掀開被子躺了進去,也沒有看無面,像是對着空氣在說話:“你願意救我,是因爲我也救了你,但是跟着我這件事其實你可以作廢的,你想要我做什麼,想清楚了就告訴我,咱們是同盟,只要不是傷天害理的事,我能做到都一定會做。”

    說話的聲音雖然很輕,無面卻是聽得真真切切,他覺得南宮鑰挺不錯,跟這樣一個人打交道他不會虧。

    空氣裏不再有黴臭味,重新變得完好的窗戶將外面還稍有寒氣的空氣隔絕了起來,躲在被子裏很暖和,南宮鑰閉着眼睛,這會子她是真的想睡了,明天的事留着明天再想。

    無面看着牀上那個鼓囊囊的被子,長長的黑髮散在枕上,被子裏面傳出來輕微的鼾聲,真不知道睡覺是一種什麼滋味,太多年了,就連這個他都記不清了……

    次日,多日沒有睡個好覺的南宮鑰睡了個飽,起牀時看見了無面爲她準備的熱水,感動了好一陣子。收拾整齊正要上路,門外傳來一陣馬蹄聲。

    南宮鑰原地立定,蹲在牆根動也不敢動,這大白天的,也不知是敵是陌路,反正是友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以她一個人的身手,根本就只能作死,以不變應萬變是爲良策。

    她正在心頭讚了自己一句,已經恢復原貌的那扇歪斜的木門被人一腳踹開,一大隊人走了進來,都不用進屋去搜,第二眼便看到了蹲在牆邊的南宮鑰。

    嘆了一口氣,她迎着那雙凌厲的眼睛站了起來,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早晨才沾好的單眼皮,澤弘給她的那對眉毛還是很好用的。

    然後擺出了一張笑臉:“幾位爺,這家沒有喫的,我都搜過了。”

    當兵的一笑:”身高四尺八九,符合!年約十七, 符合!吊三角眼,符合!眉毛嘛……跳過……“

    ”別!“南宮鑰着急道:”別跳過啊,咱們做人得講究一是一,二是二,得實實在在啊。“

    對方一步步走向她,南宮鑰退無可退,抵着牆伸手去握那柄放在腰間的小刀,對面見她這個動作,不以爲懼反而是覺得看到了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起來,後面跟着的同夥也一起笑了起來。

    南宮鑰趁機向前,一刀刺入那人身體,對方倒下,連吭都沒有吭一聲。

    其餘的人還有些沒明白過來,大笑還沒有停止,這次笑的是倒地的士兵居然如此大意,被這樣的一個小個子給傷了。可笑着笑着沒人笑了。

    倒在地上的人一直沒有反應,有人上去查看,那人已經死了。

    衆人大驚,警惕了一陣,有人說道:“小心她那刀,那刀上一定有毒!”

    “狗日的!”有人罵道:“要不是王上要活的,老子一定一刀劈了這小子!”

    這是周朝的人,而且這人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南宮鑰決定賭一把:“你在說什麼!什麼人要找我!?”

    一個人附到罵人那人的耳邊說道:“會不會不是他?”

    “是不是他也得給抓回去了!最好不是他,敢動我們的兄弟,老子到時候給他一個痛快!”

    南宮鑰趁對方不注意,轉身便向屋內跑去,那幾個人以爲她會往外跑,沒有想到南宮鑰像只兔子一樣,不僅不按套路走,還跑得飛快。十幾個士兵緊跟着衝了上去,一大半人幾乎跟她一個前後進了那間屋子。

    小屋裏又暗又潮,那個爲首的兇聲惡煞地吼道:“給老子抓起來!”

    屋裏的人涌上前去,南宮鑰退到無路可退,跟上來的人已近在眼前,一個士兵一把住南宮鑰往跟前一扯:“你倒是跑啊!”

    手臂被握得像要斷掉,南宮鑰狠狠的瞪着他,小兵舉起手正要打她,領頭那人吼道:“你瘋了嗎!說的要完好無損,回去看看是不是,沒找對人咱們慢慢收拾他。”

    最後幾個字說得咬牙切齒,那個小兵恨恨地放下了手,正待要轉身出門,房門“砰”的一聲自動關上,屋內更加昏暗,一陣黑煙冒起,迅速竄滿整 個房間,真正是伸手不見五指。並沒有聽到什麼鬼哭狼嚎的聲音,只有接二連三的倒地聲和驚慌失措的喊聲。

    片刻,屋裏安靜了下來,院子裏有人使勁拍門。木門猛的打開,像是被門外的力氣給推開的,留在院子裏的人蜂擁而入,還沒看清眼前的景象就被腳下的屍體給絆倒了。

    屋門再一次緊閉,屋裏傳來尖叫聲,比先前還要快的,那些聲音消失得乾乾淨淨。

    黑煙散盡,地上的人都睜着一雙驚恐的眼睛,了無生息。前一刻,後一刻,生與死的隔絕,人命也比螻蟻強不了多少。

    無面用手擦過嘴角,輕聲道:“對不住,我失言了。”

    南宮鑰冷冷的看着一地死屍,內心起伏不定,好一會兒才擡起一張蒼白的臉搖搖頭,對着無面勉強一笑:“我得謝謝你,不然我就死定了。”

    無面笑了笑:“這一頓,我兩年都不用吃了,枉費 我昨日還吃了那麼大一頭鹿。”

    南宮鑰還有點不能適應,往屋子外面走去,清了清嗓子,道:“那你就慢慢消化。”

    無面化做一道黑煙隱入南宮鑰腰間的小刀內。

    出了院子,南宮鑰看了看外面一匹匹俊美的高頭大馬,只留下一匹,將其餘所有的馬匹都卸下馬鞍與繮繩放走了。

    一路往前,南宮鑰拍了拍腰間的小刀,那柄小刀因爲放在腰間,被她的體溫捂得發熱:“我覺得這個位置不好,如果今日我慢了一步刀就被他們搶走了,到時候你我分開,你找我要時間,說不一定找到時我都冷了,換個地方住吧。”

    腰間的刀沒有反應,南宮鑰想,他大概是在慢慢消化那些生魂,至於選什麼東西附身可以晚些時候再說,只是這一路上一定會再遇到那些追捕她的人,可除了這條路她還能怎麼走呢?只能一條道走到底,哪怕沒有前方沒有未來,她也要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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