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陸淵來說，這曾經是難以跨越的距離，但如今已經不算太遠。</p>
修爲越高，距離便越不能成爲障礙。</p>
他時刻記着去青都界狠狠賺上一筆，這會兒正要去靈植協會搞些曦光羽苔過來。</p>
如往常一樣打開禁制，推開洞府石門，陸淵的動作已經十分熟練，正待一步跨出，卻見門口多了個人。</p>
一個雖然穿了長衫，卻依然掩蓋不住爆炸肌肉的老頭。</p>
老頭的鬍子是白色的，頭髮也是白色的，似乎有些眼熟。</p>
這人...似乎在哪裏見過啊。</p>
面對神情和藹的老者，陸淵的動作停滯了一秒鐘，腦海中快速搜索，想找出曾在哪裏見過。</p>
他的視線歪到一邊，於是一柄黑色的龍頭木杖映入眼簾。</p>
某光頭捱揍時，好像就是它打的。</p>
那麼這個老頭...</p>
陸淵一個激靈，瞬間立正站好：“內門陸淵，見過太上長老！”</p>
如今的陸淵可不是剛穿越到這裏的修行小白，他已經是一名儲海小境界的修者。</p>
而在修者的世界中，越是修行，便越能感受到與更高階修者的差距，更能瞭解高境界所能擁有的力量。</p>
差一個大境界，已經能算是雲泥之別，而差上三個大境界，差不多就相當於正常人類面對單細胞生物。</p>
毫無可比性。</p>
“不必拘禮，不必拘禮。”</p>
顧老頭笑呵呵的，驀地，他眼睛一眯，察覺到了陸淵的變化。</p>
陸淵是在小世界中晉升至儲海小境界的，這是他晉升後第一次出門，旁人自然無從得知。</p>
歷時八個月，連破兩個小境界，哪怕以太華的標準，這也是極了不起的成就。</p>
“好好好，真不錯，”顧老頭拍拍陸淵肩膀，更加滿意，準備單刀直入。</p>
“小夥子，考慮過當我徒弟嗎？”</p>
都是成年人，不需要那麼多彎彎繞繞，直接點。</p>
陸淵小小的震驚了一下，但隨即恢復過來，他抽出一本書，正是四爺帶給他的筆記：“這筆記...”</p>
“我寫的，裏面的內容看了沒？”</p>
陸淵老老實實點頭：“看了。”</p>
“好！”顧老頭心情很好，龍頭手杖不由得朝地上點了幾下。</p>
就這簡單的動作，直接把腳下三寸厚的青石板震出幾道深深的裂紋，看得陸淵一陣咋舌。</p>
想想四爺的待遇，再想想以後，若是這手杖落在自己身上，那可就不太妙了。</p>
“既然看了，你就是我的二徒弟了！有疑議嗎？”</p>
前輩的筆記，本來就可以視爲一種傳承，那是半輩子的經驗和教訓，不會無緣無故地贈予旁人。</p>
唯有傳承衣鉢的徒弟，才能夠觀閱。</p>
早在接過這本筆記的時候，陸淵就有了準備，也正是因爲有了這本筆記，他纔沒有找一位符器閣的主職認作傳道授業的恩師。</p>
太華弟子對修行有疑問可以去諮詢藏經閣的主職功行和輔職冊策，也可以花些貢獻點請教旁人。</p>
但這不是師徒，此間師徒，不比父子差多少。</p>
“沒有，但請恕我斗膽，想問您一句，假如我日後永遠到不了金丹境界，又當如何？”</p>
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陸淵想問，就直接問出來了。</p>
能教出四爺的人，應該不會違背本心，對區區築基撒謊。</p>
修行的道路很多，但並不是每一條道路都適合陸淵，以當前展露出的天賦來看，煉器繪符纔是陸淵最爲拿手的。</p>
在修行的道路上，陸淵確實需要一位領路人。</p>
放眼此間諸界，眼前的這位無疑是最適合的人選。</p>
哪怕是辰皎，在這方面也難以同太華符器閣閣主比擬，因爲她境界雖高，煉器繪符卻並不是專長。</p>
面對這個問題，顧老頭卻反問：“你知道太華各閣首席和閣主徒弟的區別嗎？”</p>
陸淵搖搖頭，他知道的首席唯有柳師姐和四爺，所以想當然地把各閣首席和閣主徒弟聯繫到一塊。</p>
大部分弟子也是如此。</p>
“各閣首席，是宗內弟子的代表，下任閣主的候選人，同時也是太華的旗幟。他們享有極高的權限，有着宗門的資源支持，甚至有權調動部分宗門戰軍，是擔負着太華未來的種子。</p>
各閣閣主的弟子，唯有成爲金丹真人，方有成爲首席的資格。”</p>
顧老頭繼續講下去：“但首席的身份，更多的偏向於宗門，如果以後不能晉升至金丹境界，自然是無法成爲首席的。</p>
但師徒之間的關係就要簡單些，那無關宗門，只存在於我們兩個人之間。</p>
你今天點了頭，那麼以後無論有過怎樣的經歷，只要你不叛宗，就永遠是我顧純壚的徒弟。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p>
哪怕之後的你，淪落成凡人，一點點的修爲都沒有，你和趙四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也仍是相同的。”</p>
顧老頭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毫無猶疑。</p>
斬釘截鐵，字字鏗鏘，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發自內心。</p>
相較於其他元嬰真君，顧老頭更好懂，因爲他很倔，倔了一輩子。</p>
當初別人都勸他留在昆吾，他在昆吾的朋友，求學時結交的好友，乃至當時太華的掌教都在勸他，但他就是不聽，頂着重重壓力和責難，放棄了對他自己而言的最好選擇，硬是回到了太華。</p>
他沒有太深的心機，性子直，坐到這個位置，不只是因爲貢獻以及技藝，還有令幾乎所有人都敬佩的一腔熱忱。</p>
顧純壚這個名字，在外界那是響噹噹的，隨便抓一個正常修者問起來，都會比着大拇指，讚一聲好！</p>
重情義，重信諾，有口皆碑。</p>
這就是顧純壚這三個字在修真界域裏的意義。</p>
這樣的人，是不屑用謊言和搪塞來應付旁人的。</p>
心裏怎麼想，嘴上就怎麼說，手上就怎樣做。</p>
陸淵看着這位老者，雖顯老態，可眼神清正坦蕩，毫無陰霾，能夠爲自己認真時所說的每一句話負責。</p>
這樣的人來當自己的師傅，有什麼不妥嗎？</p>
沒有。</p>
陸淵退後兩步，一揖到底。</p>
“陸淵拜見師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