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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門，就看見韓非捧着酒杯，搖頭晃腦，好不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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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兄近日可好？”韓非也在華陽宮待了兩年多的時間了，他們之間，可以說是混的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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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韓非逗比的性格也不再掩飾，說他守禮，他卻也藐視禮數，所以，韓非就讓李玄常稱呼他爲韓兄，不再讓他叫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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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託你的福，我最近喫得好，睡得好，比在韓國還要安逸。”韓非晃了晃杯中的酒，愜意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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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兄，秦律準備的怎麼樣了？”李玄常看着案上堆滿的書卷，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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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要跟你說呢，秦律大體已經完成，剩下的，我就無能爲力了，世上沒有一部完善的法，更沒有十全十美的法。所以，我只能做到這裏了。”說完，韓非指了指他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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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常回頭一看，在另外一個書桌上，擺設幾十卷卷宗，散發着油墨的氣味，顯然是剛完成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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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替父王和大秦子民，謝過先生。”李玄常恭敬地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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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咱們之間，何必言謝。你救了我的命，我給你辦事，等價交換，誰也不虧。或許，我還佔了些便宜。”韓非嘴角帶着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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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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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以爲，這一生，著一部書，流傳後世，足矣。但，這秦律卻讓我有了新的感慨，這混亂的世道，需要秩序，人們需要法理。此秦律更讓我感到自豪，因爲，它重建了秩序，也算是完成了我當年的夢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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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你送過來的那些人，悟性很高，這兩年，他們跟着我整理文獻，制定法律，對於法也有了不少認知。等他們再歷練兩年，就可出師。這，也算是留下了傳承。”他說完，臉上帶着悵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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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常點點頭，沒說什麼。那五十人以後將會在大秦點起星星之火，爲大秦培養官員，但那是很久之後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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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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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國，雲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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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深的山谷，常年大霧，掩蓋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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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內卻是四季如春，高大的古木，鬱鬱蔥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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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人跡罕至的雲夢山，卻有一人踏足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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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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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一把劍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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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髮披肩，隨風飄揚，眉眼間滿是冷酷，身着寬大的袍服，手上拿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劍，世人稱之爲“妖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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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是離開韓國後，兩年不曾在江湖露面的衛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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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這次決鬥，自從他離開鬼谷的第一天起，就已經開始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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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韓國後，他潛心修煉兩年，縱劍術也修煉到了極高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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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之期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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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與橫之間，必有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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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勝，誰就是下一任鬼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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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他踏進鬼谷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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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眼之處，滿是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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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他們生活的小院，已經長滿雜草，屋舍內，落了一層薄灰，這裏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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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一切，是他所不曾料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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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想到，師傅，居然不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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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徑直走進去，卻發現，桌案上，擺着兩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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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竹簡，一枚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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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簡開篇，刻着六個字，“百步飛劍劍譜”。
戒指，是歷代鬼谷子相傳的掌門戒指，只有成爲鬼谷子，才能夠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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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的兩件東西，衛莊沒有去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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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當他和蓋聶決出勝負的時候，剩下的一個人，纔有資格擁有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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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頭也不回的離開這座小院，來到演武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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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他和師兄練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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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他和師兄一戰，結果卻是他手裏的劍被劈斷，慘敗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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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這兩個字在衛莊心裏不斷流淌，這一次，他不會再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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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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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陽宮內，嬴政一身便裝，跪坐在涼亭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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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面前，擺着一局圍棋，而與他對弈的人是現任秦王首席劍術教師蓋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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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嬴政落子的淡然處之不同，蓋聶俊秀的臉上滿是漫不經心，眼神常常陷入呆滯，似乎是在決斷，又似乎是在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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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你了。”嬴政按下一子，面色平靜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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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聶身體一滯，看到棋盤上的局勢，抓起一子，但卻不知道如何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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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好棋藝，在下認輸。”蓋聶放下手中的棋子，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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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快就認輸，可不像是鬼谷弟子的風格啊。”嬴政站起身，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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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輸的局，何必掙扎？”蓋聶搖搖頭，恢復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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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聞鬼谷弟子出谷之後，有一個決戰，勝者將成爲鬼谷子，左右天下格局，敗者，身死魂消，一無所有。不知你與另一位鬼谷弟子的決斷，又在何時？”嬴政負手而立，眺望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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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是被時代改變的，只有極少數的人可以改變時代。而這極少數人中，只有王上一人可以做到。時代如大浪淘沙，適者生存。鬼谷也需要改變，去適應這個時代，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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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不畏懼死亡，我師傅說過：這個世上，勝者生，而敗者亡，在世事的勝負面前，生與死不過是必然的因果。永遠變換不定的世界，如同一場無法醒來的夢境，世人在夢中迷失方向，從此再找不到回家的道路。但我相信，王上爲世人尋一條太平之道，我想親眼看到那一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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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鬼谷弟子的宿命相爭，我並不打算去赴約執行，鬼谷的宿命，卻不是他的宿命。這樣動盪不安的世界，沒有人可以選擇自己的命運，即使擁有強大的力量，也無法改變歷史的潮流。即使勝過一時，繼承了鬼谷稱號，那又能怎樣，我們不過是時代的沙礫，只能逐浪而行，跟着時代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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寥寥幾語，卻帶着不可改變的決心，嬴政就是他所選擇的那個人。當初他入秦，就是爲了要成就他心中的那個夢想，鑄造一片世間樂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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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或許會很遠，但是他希望自己能夠親眼看到那一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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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師弟選擇了韓國，也選擇了鬼谷歷代弟子的舊路，諸侯爭霸，強者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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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爲不甘，也或許是因爲命運的驅使，他選擇了這樣一條道路。這條路，很艱難，權利的紛爭，註定要死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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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怒則諸侯懼，安居則天下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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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代鬼谷子，以一人之力而強過百萬之師，靠的就是鬼谷的屠龍術和扶龍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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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符合鬼谷的利益，但不符合天下人的期望，幾百年的戰亂紛爭，人們早已疲倦現在的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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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龍已現，他們又何必去做無畏的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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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間，死的人已經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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