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下他還需要溫氏打理這個家,需要蘭姐在太子面前美言,需要溫家的好名聲,所以休妻是萬萬不能的。
是以魏承平思慮再三,只能對此事佯裝不知。
這不聞不問的態度,反而讓溫氏有些拿不定主意,着人打探了一番之後,這才明白原來魏應亡已經先發制人了。
當下吃了個悶虧,也只得作罷。
溫氏這裏消停了,魏應亡那邊卻接到了一封密信,邀她傍晚時分在老地方一敘。
送信的仍然是那隻小白鴿,魏應亡不疑有他,趁着府里人鬆懈,翻牆出去。
還是那個破敗的大院,厚重的朱漆大門沒有鎖,魏應亡站在門前,有些忐忑。
上次與齊璟的交談並不成功,她原以爲就到那爲止了,沒想到還有第二次機會。
今天一定要說服齊璟
魏應亡心中暗下決心,昂首闊步地走進院內。
“你來了。”
齊璟淡淡道,並未起身,而是半臥在石桌旁,左手支頤,右手晃着白瓷瓶裏的半瓶酒。
他今日穿着白色密雲暗紋裏衣,外披一件墨藍色的大袖衫,上繡仙鶴亮翅於怒濤之上,遠處一點紅日散開絲絲金芒,卻被男人披散的頭髮遮得若隱若現。
望着魏應亡走近,他星眸裏含了幾分淺笑,正是一副慵懶恣意,清豔疏狂的韻味。
魏應亡的心倏然一緊。
人間絕色這四個字,她原本以爲是世人阿諛奉承之詞,並不能做得真的。可真正見過齊璟之後,她便信了。
魏應亡背在身後的手狠狠攥緊了,直到指甲扎進肉裏,帶來生硬的刺痛。
齊璟非敵非友,她必須保持清醒。
可齊璟卻率先起身,爲魏應亡倒了一杯茶。
“請。”
“多謝齊公子。”魏應亡笑着接過,一飲而盡。
齊璟鳳眸微挑,帶着幾分玩味地望向魏應亡。
“你就不怕我在茶裏下毒”
魏應亡對齊璟的問題並不意外,其實她來之前就已經想好了如何對答。
“既是來結盟,這點誠意自然是要有的。”魏應亡淡淡一笑說道,“況且齊公子要想殺我,本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齊璟點點頭,魏應亡便起身,禮尚往來般,爲齊璟也倒了一杯茶。
“不知公子今日喚我何事”魏應亡裝作不經意地問了一句,齊璟卻不答,只是擡頭望着天空。
一輪新月已悄然爬上天幕,盈盈流光皎潔地照着庭院的叢竹,於竹葉縫隙間斑駁落下,形成疏影搖曳之感。
“真美。”魏應亡感嘆道,齊璟緩緩側目,冷眸微凝,若有所思。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齊璟踱步爲拍,緩緩念出這樣一句詩來。
魏應亡雖然聽不太懂,卻也覺得很好,當下便點點頭,道了一句“此詩甚好。”
齊璟轉過頭來望着魏應亡,脣角勾起一絲清淺玩味的笑意。
“此詩是我一位男性友人所寫,聽聞魏二小姐文采非凡,才情俱佳,特意囑咐我向二小姐討教一二。”
魏應亡哪裏指點得了詩歌,當下只得不懂裝懂,斂眉凝神做沉思狀。
許久後,方纔遺憾地搖了搖頭。
“此詩已然大成,實在無需指點了。”
“果真如此”齊璟向前一步,站定在魏應亡面前。
只見他眼眉低垂,眸光粼粼如初漾,帶了三分笑意,靜默地凝視着魏應亡。
魏應亡強撐着瞎說道,有些心虛地想要退後一步,腰身卻被齊璟摟住。
男人微微用力,將魏應亡圈在自己懷裏。
“可這句大成的詩並非我友人之作,而是出自魏二小姐之手。你這個作者竟不記得了麼”
魏應亡暗暗喫驚,不知這是齊璟故意說謊在試探自己,還是確有此事,一時間想不出應對之策。
轉瞬之間,齊璟已經將魏應亡壓在石桌之上,桌上的盤子被推開,噼裏啪啦碎了一地。
“你到底是誰”
齊璟冷眸微眯,質問魏應亡。
不等魏應亡回答,男人微涼的手已經撫上她的臉頰,五指用力地揉搓之後又狠狠地撕扯了一番,在少女細嫩的肌膚上留下清晰的紅痕。
魏應亡黛眉緊蹙,很是不耐。
齊璟的冷眸中卻掠過一道驚異之色。
魏應亡竟然沒戴人皮面具
難道她天生就和原來的魏應亡一樣,半邊臉上都是黑色胎記
俱他所知,胎記多爲紅色,像魏應亡這樣黑色的本就稀少,又有半邊臉之多,更是世所罕有。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齊璟還在疑惑,魏應亡卻已經反應過來,趁着齊璟不備,猛地發力將人推開。
“齊公子已然驗明正身,疑慮可消了吧”
魏應亡強自壓下心中不悅,定定地望着齊璟。她可還記得,今日是來結盟的。
“倒是更可疑了呢。”
男人嘴角噙笑,一步步向魏應亡靠過來,魏應亡步步後退,最終貼在牆上,退無可退。
齊璟的俊顏倏然靠近,冷眸中帶着幾分玩味,定定地瞧着魏應亡。魏應亡皺着眉頭,任由他打量。
“你若是會作詩,還用得着挨那二十大板嗎”
齊璟的脣湊近魏應亡的耳畔,聲音低沉而醇厚,言語間有灼熱的氣流在魏應亡頸側流連。
魏應亡的眸子倏然睜大,他竟然都知道
齊璟遠比魏應亡想象得還要厲害,魏應亡的眸子暗了暗,心知結盟一事大抵已經不可能了。
“齊公子既然對侯府的家事瞭如指掌,又何必喊我來,倒叫人空歡喜一場。”
魏應亡有些失落地推開齊璟,男人略略退開半步,與魏應亡並排而行。
“溫氏新請來的嬤嬤,你可知是誰”
魏應亡搖搖頭,左右不過是個厲害了些的嬤嬤,還犯不上讓她半夜溜出府去親自調查。
“那嬤嬤也姓丁,正是原來那個丁嬤嬤的親妹妹。”
齊璟說着將一封手信遞給魏應亡,竟然是溫氏寫給的信
魏應亡速速看過,這才知道原來溫氏將丁嬤嬤發賣到的當天就給了一大筆銀子,讓人好生養活着丁春花。
丁春花喫得好喝的好,自然對溫氏感恩戴德。
爲了報答溫氏,也爲了找人替自己報仇,丁春花當即寫了一份信給自己的親妹妹丁秋月。
丁秋月就這樣成了溫氏新的心腹。
魏應亡將信還給齊璟,心中不解。
“這等微末小事,又何必勞公子掛心”
難道齊璟是有意要與自己交好魏應亡擡頭看向身側的齊璟,不知該作何打算。
“丁春花死了。”
齊璟淡淡道,“昨天夜裏被人亂拳捶死了。”
“你說這筆賬,會算在誰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