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我？”林燁滿臉疑惑，忍不住問：“前輩，我覺得你話裏有話啊。”
明日琅十分耿直地笑道：“你來不就是爲了打破黑石城的大陣麼？老夫覺得很好，你去吧，打破它。”
這回林燁和安九霄徹底摸不着頭腦了。
他們靈隱宗不是作爲陣法的守護者，同時也是地下城的守護者麼？
知道林燁他們要來打破陣法，不阻攔也就算了，而且看起來還十分歡迎的樣子。
有詐，絕對有詐！
林燁對明日琅的話，抱有十二萬分的懷疑，他總覺得這糟老頭子壞得很，肚子裏不知道算計着什麼。
可是明日琅卻十分無辜地兩手一攤：“你別這麼看着我，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說真的，我不僅歡迎你破了大陣，甚至還生怕你不願意呢。”
“當初知道你這位預言之子真的降臨後，我就一直在想你什麼時候來黑石城。”
“若是你不來，我還得想個辦法把你騙到這裏來纔行啊......”
林燁越聽越不對勁了，他總有一種自己不知何時被人賣了的感覺。
扶着腦袋擺擺手：“前輩，您說話能別這麼跳脫麼，聽得我腦袋疼。”
“您就直說吧，問什麼知道我要打破黑石城的陣法，您會這麼開心？”
“按理說，您不是該守護這裏的陣法纔是麼？”
“確實是這樣。”明日琅負手點了點頭：“根據我們靈隱宗的遺訓，只要靈隱宗存在一天，我等靈隱宗的後人就必須留守在此，世世代代爲黑石大陣守護。”
林燁不解了：“那您爲什麼還任由我打破黑石城的大陣？”
明日琅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重新座坐回了原本的位置，嘆了一口氣。
看他的樣子彷彿一瞬間滄桑了不少，好像對什麼事情深感無奈一般。
但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先輩留下的遺命，我等自然不得不遵從了。而且老夫也認爲先輩的做法很對，壞人就該贖罪，好人就命不該絕。”
“可是......”
他頓了頓，林燁也嚴肅起來。
本來以爲他有什麼難言之隱，卻沒想到他一聲長嘆之後說道：“可是我累啊。”
這麼大座陣法守着，還要大理十幾萬人的衣食住行。
要知道，想要將地下城維持得彷彿一座正常的城池，所需要消耗的精力是十分巨大的。
儘管有上面的黑石城大陣作爲補給，可靈隱宗內的人還是有些力不從心。
他們本身就是隱修出身，對俗世興趣不大，一心只想修煉，走的是苦修的這條路。
可現在因爲兩座城的出現，他們不得不遵從先輩的遺命，留守在這裏，許久不見天日，並且還要時刻預防着大陣的反噬。
畢竟這偷天換日大陣是有揹人倫的，他們自己也需要承受着心理壓力。
長此以往，明日琅覺得累了。
“老夫和你師父是同一時代的人。”
明日琅說到這裏時，看了安九霄一眼。
這件事並沒有讓林燁和安九霄過於喫驚，畢竟光看明日琅的實力，他能活這麼久不足爲奇。
可是現在他卻滿眼疲憊，好像這幾百年的滄桑都匯聚在了這一刻。
“當初建立大陣的時候，老夫還是個懵懂無知的少年。”
“可以說，老夫是陪着這座大陣成長的，而這座大陣也見證了老夫一路走來的步伐。”
“現如今，我老了......”
明日琅此刻說話的語氣，比他之前任何時候聽起來都要滄桑。
這位始終笑容平淡的和藹老人，此刻終於顯現出了他這個年紀應該有的老態。
“其實進入靈隱宗，並不意味着每一個人都必須要做一名隱修。我靈隱宗從創建開始，就從不限制弟子選擇任何正道的修行方式。只是以內靈隱宗喜好避世，所以選擇進入靈隱宗的，多半都是隱修而已。”
明日琅說着：“要不然，也不會有那三名先輩下山雲遊一說了。”
聽到這裏，林燁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他好像明白了點什麼。
並且知道，自己恐怕真的要被人給賣了。
“所以，前輩您，就是這不想做隱修的人之一了。”
明日琅喜笑顏開：“沒錯！”
現在林燁徹底明白了，就連身旁的安九霄都沉默了。
好半天，安九霄才主動開口道：“所以，其實前輩你就是不想再守着這座大陣了，想要將靈隱宗帶出這裏，是麼？”
“沒錯！”明日琅還是笑，甚至有些期待地搓了搓手：“所以二位，你們什麼時候動手啊？”
林燁徹底無言以對了，他現在真覺得自己是不是不該來。
就知道主動邀請敵人上門肯定沒好事，果不其然啊！
這個老傢伙，守護了兩座城池幾百年，看得出來是真的厭了煩了。
可是他又不能違背靈隱宗先輩的祖訓，只能繼續咬牙硬扛着。
當知道自己是來破壞陣法的時候，看他這模樣沒有敲鑼打鼓的慶祝就已經是非常收斂了。
他現在突然覺得，之前那個蒙着全身沉默寡言的漢子，之所以沒有和他們說話，完全是因爲怕自己一開口不注意就笑出聲來。
儘管他們的目的本來也是如此，可林燁就是覺得渾身不自在，總覺得哪裏有問題。
特別是明日琅臉上的笑容，實在是太賊了，讓他不敢立馬就答應啊！
林燁沉默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問道：“前輩，既然我們都來了，這裏的事情肯定不會就這麼不管。”
“但你能不能告訴我們，你們不打破這陣法，是不是因爲先輩的祖訓？”
“是，也不全是。”
明日琅臉色不變，可是一雙眼睛卻直勾勾地盯着林燁：“我們沒有打破黑石城的陣法，除了因爲祖訓加身，不得不遵守以外，還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你所看到的地下城，完全是因爲黑石大陣的存在，才得以存在的。”
“如果黑石城大陣消失，那麼地下城也將會不復存在。”
“當然了，地下城裏的人，也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