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的半山腰,接近頂峯的位置,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道氣勢磅礴的大門,宛如天上仙門一般,叫人打心眼裏敬畏。

    還有那一黑一白,一個太陽,一個月亮,也很壯觀,總之他們終於相信了三兒的話,這個世上真的有仙,而且離他們很近。

    從這邊到那邊其實也就隔了百來裏而已,確實可以算得上很近。

    第一次和仙人這麼近距離,大家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激盪,那可是仙啊,村長直接領着衆人跪了下來,寶妤本來沒跪,硬生生被寶弈摁倒,半天起不來。

    寶弈就是故意的,看她笑話一樣,老幹這種事,寶妤好不容易纔從他的大掌下逃了出來,和別的人一樣,開始圍着三兒聽關於仙人的事,還有其他同伴的屍首,入土爲安,他們打算過去將人都埋了。

    寶妤坐在最邊緣,換個人肯定什麼都聽不着,不過她自小耳朵靈,還是將事情經過聽了個九成九。

    據說那仙人被罩在一個球裏,一揮手便能灑下道道光芒,一張符直接把他從那邊郎溪山,送到了青山。

    中間可是空的,一下就被帶飛了過來。

    那符上的力量似乎還沒用完,顏色只黯然了些,整張還完整着,大傢伙湊過去,你看一下,我瞅一眼,好奇的不行。

    寶妤也覺得挺有意思,跟着擠了個熱鬧,拿着符摸了又摸,翻來覆去看了幾遍。

    不知道爲什麼,那符像是個甚麼活物一般,一下子便刻在了她腦子裏,她閉上眼便能出現符的模樣。

    好奇怪的感覺。

    寶妤隨手撿了根木棍,開始在地上依着符畫,符很複雜,似乎是好幾個字組成在一起的,本來只看了那麼幾眼不可能記住,但她偏偏依樣畫葫蘆寫了下來。

    和那符一模一樣,只不過沒有那符亮而已,也沒有那符的威能。

    寶妤半蹲在地上,在思考少了甚麼

    爲甚麼和仙人的不一樣

    沒等想好,寶弈便喊她跟上,要繼續趕路了,一來給村裏其他犧牲的人收拾一下遺骨,二來也是想湊過去看看有沒有仙緣

    方纔那大門打開,將一黑一白的太陽和月亮吞了下去他們全都瞧見,之後便沒了動靜,定是仙人將那賊子給殺了。

    因爲那大門散發着聖潔的氣息,那月亮和太陽陣陣的邪氣,所以肯定是賊人打不過仙人,被仙人除害。

    他們現下過去搞不好能幫仙人點甚麼忙,比方說善後,仙人隨便指點一二,賞賜些甚麼,他們便受益匪淺。

    本來打獵便是個危險的活,進山也九死一生,大家都不怕,因爲有巨大的動力在,現下更不怕了,說什麼也要去給同伴收屍,再看看仙人,尋一番仙緣。

    搞不好今後也能成爲那一揚手便招風降雨的大能者。

    一路上寶妤都在聽大家講故事,說誰誰誰給仙人倒了杯茶,叫仙人火眼金睛看出靈根不錯,於是收做徒弟。

    今後飛黃騰達,皇帝見了都要行禮,往日那些大人物在仙人面前各個都要看臉色,求着捧着希望仙人到自家來住。

    他們離仙緣那麼近,那必須不能錯過,這個險值得冒。

    大家越說越興奮,本來剛走了一天已經很是疲軟,根本堅持不了,尤其是三兒。

    再加上死了那麼多人,氣氛低沉壓抑的可怕,懼意和退意在每個人心中瀰漫,這麼一細數好處,大家才又生龍活虎,宛如被說服了一般,拋下一切敢往那邊去。

    方纔那從天邊劃過的光彩寶妤跟大家說過,所有人都曉得,也即是說,只要天邊沒有再度亮起光芒,那仙人必然沒走,他們還有機會。

    其實他們心中都明白,仙緣那是萬一中的萬一都沒有,但是不這麼說,沒有勇氣跨過山河冒着生命危險過去給同村的人收屍。

    雲浮在小天地內待了一月有餘,方壓制住那蠢蠢欲動的太陰之氣。

    想了想,又待了幾天,修爲也盡數恢復才一閃身出了小天地,到了外頭。

    小天地內一個多月,外面頂多一兩天,黑天時進去的,出來時竟還是黑天。

    擡眼瞧了瞧頭頂,又是個月圓之夜。

    淡淺色的瞳子陰了陰,閃過一絲冷意。

    真煩人。

    山間風大,雲浮剛落地便被灰塵揚的喉嚨發癢,禁不住咳了一下。

    身子骨還是太弱了。

    他低垂下眼,長袖揮過,四周登時亮起光芒,一個透明的球將他罩在裏頭,他方壓下喉間的麻癢,能在外頭行動自如。

    球輕飄飄飛起,朝着郎溪山深處而去。他還沒忘記死去的兩個大衍玄宗的弟子,一個是他的師弟,一個是師妹,自然要將他們安置妥當才能走。

    這處離那邊不遠,不過片刻便已然瞧見一處煙霧繚繞的地方,上空不斷有熱氣冒出來,是上次匆匆一瞥的邪夕老巢。

    狡兔三窟,邪夕那般的人更是不知道藏了多少巢穴,這個也是其中之一。

    雲浮腳不落地,輕點幾下越過溫泉直奔涼亭而去,他眼神好,一眼便見那騰空的涼亭下宛如地獄一般,已經堆了好些屍體,有普通人的,更多的是修士。

    大多數死的很早,屍體風化腐爛,還有小半是那廝近期殺的。

    雲浮法力灌入,四周無數屍骨登時分開,輕輕飄在空中,繞着他轉了一圈,很容易叫他從修煉的功法和各方面找到熟人。

    除了倆師兄師妹,還有另外兩具,一具看骨頭死了有幾年,一具新鮮也是近期的,每一個身上都很慘,便是骨頭上都有些痕跡。

    雲浮秀眉緊緊擰起,尚未想好該如何處理這麼多屍身,便忽而聽到踩斷樹枝清脆的咔嚓聲,隨後是幾個男人說話的聲音。

    “三兒,你確定沒找錯地方這裏看起來好陰森。”

    “總感覺有股子血腥味。”

    雲浮長眸斜去,淡淡瞥了身後一眼,指尖微動,已然將所有修仙之人的屍身收進小天地內,他自己也一個踏步,出現在百米的天空之上,藉着夜色掩蓋住自己的身形。

    擡腳又跨了一步,剛離開,心中突然一動,就像有甚麼響了一下似的。

    寶妤和大家一起,火燎火燎跟着三兒準備先去被霧氣籠罩的溫泉處給同村之人收屍,之後再去找仙緣。

    那地方很遠,花了兩日才終於艱辛萬分的到了地方。

    穿過熱氣沸騰的白霧,繞過大大小小十來個溫泉,一下子便瞧見了深處的涼亭,和整整齊齊擺放在地上的數具屍身,有新鮮的,也有死去很久的,皆果着身子,很不雅觀。

    她放下揹包,脫下身上的披風,就近給一具女屍蓋住,挪了挪腳下,剛準備從小天地內再掏出一件衣裳,給另一具也蓋上,心中忽而一動,宛如有人喊她一般,叫她驀地站了起來。

    雲浮體內的鈴鐺響的越來越急,催魂一般。

    他尚未發現哪裏不對,便見身子在快速後退,就像被什麼牽引了一樣,速度越來越快。

    伸出手,雲從指尖穿過,他纔敢確定,就是在後退,不受自己控制,宛如身後有什麼在吸引着他。

    天材地寶還是別的什麼

    寶妤發現自己在飛,一開始只是腳尖突然離地,隨後整個人騰空而起,驀地朝後飛去。

    她眨眨眼,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已然越飛越高,眼看着其他人離自己越來越遠,且沒一個人發現她不見了,就連寶弈都沉浸在痛苦中,哭的很是傷心,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熟人,在爲熟人哭。

    漸漸的瞧不着寶弈了,連峽谷都變得很小,伸出大拇指,和底下的山河一比,居然發現還是大拇指大。

    放下手,才恍惚間意識到自己飛了很高很高,風一直在吹,刮的她衣袍紛飛,袖子裏的東西嘩啦啦的往外頭掉,還丟了一隻鞋。

    兩隻腳腳伸出來,只有一隻鞋了。

    雲浮還在退,心中那種不斷動盪的聲音越來越大,就像有人在他耳邊說,想要想要很想要一樣。

    是體內器靈察覺到有好東西,所以牽引着他去找嗎

    可感覺又不像,那道聲音發自他的身體,他自己的。

    雲浮想了想,沒有掙扎,順着那股子力道而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倏地察覺到身後有道黑影在快速接近。

    伸出手,兩指並行,不緊不慢在那黑影到來之前張開一個結界,一道透明的屏障顯現,將他與外界隔離。

    然而那黑影無視屏障,驀地穿過結界,筆直到了跟前,砰的一聲撞到他背上。

    淡淺色的瞳孔震了震,裏頭難得顯出了一絲驚意。

    啪

    結界也因爲分神,整個碎掉。

    寶妤終於停下來了,而且感覺自己抵到了一個軟中帶硬,硬中帶軟的東西。

    有淺淺的,淡淡的,一點點的溫度傳過來,叫她風中的身子微微暖了暖。

    寶妤歪了歪腦袋,很是好奇,身後那軟中帶硬,硬中帶軟的東西是什麼

    猶豫片刻,伸出手,拐了個方向至身後探去。

    她真的摸到了東西,是一串涼涼的宛如細繩一樣的玩意兒。

    往下一拽,像是扯疼了誰一般,寶妤聽到有人悶哼出聲。

    是個人

    果然,一個男子的聲音很快響起,宛如朱玉碰撞一般,端是好聽。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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