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律的坐船是裝有十四門大炮的獨桅縱帆船“路易莎”號,隨行的還有裝備六門大炮的雙桅縱帆船“珍珠”號和另一艘裝備一門大炮的“窩拉疑”號巡防艦。
三艘船抵達後,被三艘清國戰艦攔截,義律等人被禁止向被圍船隻補給糧食。
東印度公司翻譯兼萊茵情報人員,郭士立此時正與義律同行。他在得到義律授權後,乘小船前往清艦談判。
清國官員說,他們無權允許岸上農民賣給英國人糧食,不過他們可以把此事上報。清國通郭士立知道這幫清國官員是打太極,感到非常不滿,繼續堅持要清軍給一個結果,最後他被帶去見海門營參將賴恩爵。
郭士立對賴恩爵表示,如果不解除對外國船隻的圍困,英國戰艦就不會離開。
賴恩爵玩兒起了花招,先是讓郭士立給救援物資清單,又是假模假樣派人送信給上官替外國人申訴。
折騰了五六個小時後,依然不允許被困英國人買糧。郭士立意識到這是賴恩爵在拖延時間備戰,便立即告知義律。
義律等不及,乾脆自己帶人在岸上購買了糧食,想送去被困船上。但隨後卻被清國官員要求歸還糧食。
義律這次被徹底激怒了,下午兩點時,他警告清國官員,如果在半小時內弄不到糧食,他們就會擊沉清艦。
到下午三點,圍困依舊。“路易莎”號朝清艦開火。
在被困的船隊這邊,萊茵艦隊司令布魯默正在與英國戰列艦艦長商議衝出去的時間點,初步決定是在傍晚天擦黑的時候。
正商議間,突然聽到外圍有炮聲,布魯默用望遠鏡看到是懸掛英國國旗的戰艦,不禁一喜,命令他的艦隊立即起錨,準備火力突圍。
船速起來後,布魯默有意在下風方向打開一個缺口,便命令旗艦左舷二十七門“克虜伯vi”艦炮齊射,炮擊不遠處一支較大的清艦。
不管是英國人還是清國人,都沒有意識到被圍困的萊茵戰艦火力如此強大。只是一輪齊射,這條清艦就被打了個對穿,水手紛紛跳船逃命,船隻開始下沉。
就這樣,包圍圈被打開了一個缺口,布魯默趁機讓萊茵艦隊的八隻艦船搶時間通過,後面的英國船隻也立即起錨跟隨。
萊茵艦隊通過一半時,清艦再次圍攏過來向萊茵艦隊開火。
布魯默的旗艦已經衝出包圍圈較遠,由於上級命令不得與清艦纏鬥,不好再回頭,而後面的萊茵炮艇雖然有所還擊,也還是以逃離爲主;那艘唯一有武裝的英國戰列艦則停船下來,以一當十與清艦對轟,掩護其他艦船撤離。
不過,清艦太多,這艘英國戰列艦不佔優勢,一直被壓着打,起不到什麼掩護作用。導致後面的萊茵、英國船隊幾乎就是冒着清艦的槍林彈雨,硬着頭皮裸奔而過。
義律的坐艦也看見了這一幕,趕緊上前接應。但他們來的戰艦太少,此前又經過幾輪炮戰,這時彈藥已經不足,只好暫且撤退。
於是海上出現這一幕:八艘萊茵戰艦在最前面撒丫子逃得快沒影兒了,後面兩艘胖大的英國商船還慢吞吞的跟着逃,然後是三艘英國戰艦一邊逃,一邊有一炮沒一炮的還擊,最後是一大羣清國戰艦死咬着不放。
萊茵戰艦最先退出了戰場,看到海面上沒有其他船隻了,布魯默命令艦隊向西南方向,到位於越南中部的峴港休整。此前,萊茵東印度公司在宋插的運作下,已經用一千條燧發槍結好越南阮朝,獲得了在峴港駐泊軍艦的權力,可以獲得補給,但武裝人員不得上岸。
後來傳來的消息,當天義律的艦隊補給彈藥之後,又遇上了英國增援艦隊,然後兩艦隊合一,調頭攻擊追趕的清艦,將其趕回了原來的位置。
至此雙方陷入僵局,入夜之後,結束了戰鬥。到第二天早上,清艦主動撤離,義律也沒有繼續搦戰。
據悉這場衝突,英軍傷三人,清軍陣亡十一人,傷三十二人幾乎全部都是在萊茵艦隊旗艦那輪炮擊裏死傷的,不過萊茵軍已經溜之大吉,這賬,林則徐是記在了英國人頭上。
當晚,義律在與艦長們商議時,有商人提出炮轟周邊清國村莊,不過義律拒絕了提議。他在給建議者的回信中,表示自己心裏也掙扎於是否報復,但已經盡最大可能剋制。
衝突也不是完全沒好的一面,這次衝突之後,被困英國船隻終於能夠以高價購買到糧食。
萊茵的情報機構分析後認爲,其實這場海戰根本用不着打,如果義律“懂事”,他完全可以通過賄賂解決問題。
實際上此前就有情報說,那些想賣糧食給英國人的農民也跟清軍溝通過,只是清軍要的好處太高,最後沒能達成協議。不過海戰之後,那些想索賄的清軍被打怕了,立即接受了農民願意給出的孝敬,不再“認真”執行封鎖令。
海門營參將賴恩爵作爲這場衝突的清方指揮官,本來是有明顯失職和貪腐行爲的。但根據清國官場一貫的行爲方式,他反而報了個大捷。
在捷報中,他聲稱擊沉了一艘兩桅英國艦船,並造成至少四十或五十人傷亡。這場“戰功”後來推動他成爲南澳鎮總兵、廣東水師提督。
另外,這個捷報是經林則徐之手奏給道光帝的,但不知道林大人對內容到底知情不知情,有沒有參與捏造戰功。
不過,這件事以及後來的一系列事情,也引起了道光帝的懷疑。他意識到到廣州官場可能從上到下在欺瞞他。所以道光帝后來下令廣西巡撫梁章鉅向他單獨奏事,彙報關於發生在廣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