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洪流微瀾 >第二百八十二章 1848年2月
    不久之後,在德意志聯邦境內的各大報紙上,都出現了這次聯邦元首們聚會的版畫刊頭。相關的報導裏面都提到了,德意志聯邦的元首們高度認可、讚賞赫本海姆集會中所提出的建議和意見,認爲這是“愛國、智慧、負責任的公民”的行爲,並將責成內閣研究並提出改進方案,也建議議會和法院關注。

    赫本海姆集會的參與者們看到這樣的報導先是驚訝,後是大喜。這是元首們第一次對集會有正面積極的回覆。沒多久,赫本海姆集會中的骨幹份子也在報紙上響應元首們的鼓勵,並稱此時的德意志是一個“最有希望的時代”。一時間,本來是有鬥爭意味的論戰竟有點溫情脈脈。

    這自然是德意志聯邦的元首們定下的策略。支持鼓勵赫本海姆集會,冷處理奧芬堡集會,也即是支持小資產階級和中產階級,無視底層勞動階級。前者理性,有建設性,並且人數較少,很容易拉攏。

    雙方在報紙上這麼眉來眼去,沒多久就惹怒了奧芬堡集會中的領袖們,他們也在報紙上含沙射影的大罵“自由派裏有叛徒”;赫本海姆集會的領袖們也毫不示弱,聲稱“有些人藉着自由的名義要破壞治安,與匪徒無異”。

    雙方在報紙上對罵,一個月前還在風口浪尖的各聯邦君主倒成了配角。謝綰在給漢諾威國王奧古斯特一世的電報中,得意洋洋的寫道,

    “民衆從來不是鐵板一塊,尤其是知識分子。”

    不過,歷史雖然可能被一些小伎倆略微歪曲,但浩浩湯湯的洪流卻不可阻擋。

    在法國,瑪麗女王晚年越發倚重波旁親族,疏遠共和黨人,使法國的許多政策越來越保守。

    法國資產階級對女王的政策越來越失望,資產階級扶持她上臺,現在卻被她拋棄。最重要的是,早熟的普選制使資產階級無法對立法產生與其實力相稱的影響,這增加了他們對女王的憤怒;同時,不滿也在底層勞動者中蔓延,過去幾十年中歷次失敗的鬥爭以及1847年全歐洲性質的糧食、經濟困難讓窮人日子舉步維艱,加劇了這個勢頭。

    彼時,在法國流行一種通過舉行宴會來討論時政的集會方式。但在1848年初,女王禁止一場爲了紀念美國喬治華盛頓的宴會之後,民衆的怒火徹底爆發了。

    1848年2月21日開始,巴黎出現了公開抗議活動,該抗議活動迅速演變爲騷亂並開始向推翻朝廷發展,底層和中層自由派暫時達成了一致。1848年2月23日至24日,叛軍與王室軍隊之間的街壘路障和激烈巷戰隨之而來。1848年2月24日,上層階級出身的總理弗朗索瓦吉佐特被迫辭職,同一天,瑪麗女王宣佈退位。史稱“二月革命”。

    不久,已年屆七旬的瑪麗女王從陸路逃到了比利時,然後逃到了萊茵。

    謝綰帶着衛隊祕密等候在邊境上迎接女王的鑾駕。

    他這也是不得已而爲之。一直以來,萊茵與法國保持着不好不壞的關係,但總體還是和平的,這爲萊茵贏得了寶貴的發展時間。現在波旁朝廷下野,未來法國對萊茵乃至德國的態度還很不好判斷。主動庇護法國女王就是謝綰希望對法國保持一定影響力,或者說讓法國持續存在不穩定因素,以減小來自南方的威脅。

    當年邁的瑪麗女王從馬車上顫顫巍巍下臺階時,左手扶着侍衛的胳膊。謝綰站在她對面,本來準備行吻手禮。但他見女王姿勢很不穩,怕是侍衛扶不住她,也顧不上禮儀,趕緊上前扶住她的右手。女王也沒拒絕,右手扶着謝綰的胳膊,終於下到地面。

    女王又專注了看了謝綰一眼,說,

    “二十多年,您也見老了。”

    謝綰和女王初次見面,還是法國南北內戰期間,那時候謝綰不過三十歲左右的小夥子。謝綰也有點悵然。他微微鞠躬道,

    “陛下到這裏就安全了,我在波恩已經安排了一座宮殿給您,雖然簡陋了一些,但還是希望您能過得愉快。”

    女王佈滿皺紋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但她這一生數次國破家亡,想來也不會太悲傷吧。

    幾天之後,法蘭西第二共和國誕生,波旁王朝退出歷史舞臺。法蘭西第二共和國誕生後不到半年,謝綰的老對手,路易拿破侖波拿巴,也就是拿破崙三世成了總統。這讓謝綰大爲惱火,但也無可奈何拿破崙已經去世,波旁王朝已經垮臺,歐洲局勢已經鉅變,當年對波拿巴一族的約束已經不復存在。

    另外,在法國的“二月革命”爆發的同一天,在英吉利海峽的對岸,英國倫敦,一羣代表底層勞動者的知識分子發表了一份宣言,從此,“一個幽靈困擾着歐洲”。當謝綰拿到宣言細節時,不自覺的在腦子裏算了下自己還能活多久

    雖然發生在法國和英國事情讓謝綰感到不安,但他在普魯士問題上的判斷還是很正確的。

    由於普魯士對消息的封鎖,波旁王朝覆滅的消息於1848年2月28日纔在柏林見報。柏林人突然興奮起來,“誰先拿到一張新紙,就必須爬上椅子,然後大聲朗讀消息。”

    土豆革命之後,經濟狀況仍未見好轉的柏林人又開始各種集會。特別是中產階級和小資產階級在肆無忌憚的討論期望普魯士朝廷改革的話題。隨之而來的示威活動也有所增加。僅有一百五十人的城市警察部隊對此無能爲力,因此朝廷開始調集軍隊。

    3月6日晚上,一羣大學生在柏林動物園外,學着奧芬堡、赫本海姆集會那樣,想總結民衆的要求,並直接向國王請願。

    正如謝綰預測的那樣,去年的這兩次集會給普魯士人帶來了巨大的榜樣作用,行動迅速開始擴散,到3月7日,已經有大量的社會團體聚集在動物園門口。爲了防止與警察衝突,集會人羣最後在勃蘭登堡門外3月7日,發表了包含九個要求的請願書,基本與奧芬堡集會的要求一致。

    但性格剛毅的威廉一世斷然拒絕請願書。柏林警察局長緊接着表示,只要集會人羣敢衝擊城市宮,就馬上動武,要請願就“郵遞”請願書。最後,柏林市議會進行干預,在政府與示威者之間進行調解。

    3月14日,威廉一世勉強安排接見集會代表。但他也強調,絕不接受任何基於法國模式的議會改革。

    在波恩,謝綰收到包含相關信息的密電,立即給幾位重要的德意志聯邦君主派去電報,

    “點火的時候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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