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輕的心一橫:“把這兩個抱走!雙胞胎不好找,又是這麼靈的。”能要到個好價錢啊!

    年長男人也動心了,瞄了眼什麼動靜也無的屋內,又看了眼鎖住:“這個呢!”

    年輕男人被安平折騰得胳膊都酸了,當機立斷道:“不要了!要死不活的,別砸手裏了。”

    兩個人就拋下了鎖住,夾着安家的雙胞胎,迅速地出了院子,繞着小路走掉了!

    鎖住本來就身子弱,民間的說法魂兒輕。這一番變故把他嚇得掉了魂,失神地呆了半響。直到九奶奶拿着雞蛋出來,他的眼珠子都是呆滯着,快要不轉了。

    方纔九奶奶是去後院搬柴了。她年紀大,手腳慢,耳朵也不靈,哪裏能知道就是這麼一錯眼的功夫,好好的孩子就能被抱走了?

    她就是覺着奇怪,按說有雞蛋喫,哪個小孩子捨得走啊?怎的雙胞胎沒聲沒息就回家了?再一看,鎖住的樣子,是嚇破膽了?

    她心裏就突突直跳,抱着鎖住,惦着腳到院門口張望了一通,什麼也沒看着。

    她心更慌了,哄着鎖住回神:“鎖住啊,鎖住呀,回來喲!別走丟了!快回來喲!你娘等着你呢!”

    這麼叫了好半響,鎖住的眼珠子有了點神采,也能慢慢轉一轉了。

    “鎖住,哥哥們呢?”

    鎖住呆呆地看了九奶奶:“抱??”

    “乖孫,奶奶抱着你呢!哥哥呢?去哪裏了?”

    “抱??走了??”

    九奶奶天旋地轉,差點和鎖住一起倒在地上。

    她抱着鎖住,深一腳淺一腳的往隊里人上工的地方去,聲音簡直是淒厲的:“來人啊!來人啊!”

    等楚婕聽到信時,也是一個踉蹌,險些跪倒在地:“隊長!現在就派人,去通往村外的幾條道上去追!一路問有沒有見到可疑的人,要快!”

    小安隊長猶疑了一下,那趙槐花先扁了扁嘴:“小孩子亂跑不是常有的事!這裏還上着工呢!大驚小怪的,耽誤了工算誰的。”

    周圍的人也大多數是這個意思。好久沒聽過拍花子的了,怎麼還有人專門到安家村來拐孩子?

    這要只是孩子自己去玩了,大家丟下活計去找,往大了說這就是破壞生產呢!

    楚婕不理那麼多,只要有那個萬一,這事就耽擱不得:“隊長!平狗是個最機靈的,不管去哪裏,他一定會和大人有個交代!他要從九奶奶家離開,一定會和九奶奶說!絕對不會沒聲沒息走了!”

    周圍還是議論紛紛,覺得小孩子能有什麼定性?還不是撒丫子漫天跑的?

    還有人就開始說起了自家的熊孩子,怎麼瞞了一家的大人出去抓知了啦,怎麼掉到山上的洞裏啦,怎麼徹夜不回啦??

    只有吳小芬和九奶奶已是急哭了。

    吳小芬把鎖住抱在胸前,在他臉上親個不住:“鎖住,兒子,你告訴娘,哥哥去哪裏了?不要怕,娘在這裏,你說,沒事的,沒事的。”

    那小安隊長想了想,也對楚婕說:“要麼這樣,你和家裏人先去四處找找,要是沒找到,我就發動民兵和隊裏的羣衆,一起去給你找。”

    !!!楚婕是知道黃金24小時概念的。那還是在監控遍佈、信息靈通的現代。

    在這個出行全靠腿、傳信全靠嘴的年代,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誤啊!

    安秀萍已先哭着回家去確認了,安建國還沒有來。

    楚婕深吸一口氣,那雙逃避了跪拜安定邦的膝蓋,就在小安隊長和村民面前直直跪倒了:

    “隊長!各位大伯大娘叔叔嬸子!我楚婕在這裏求你們了!耽誤的工分,我都還!我的不夠用建國和秀萍的來還!再不夠,我們用房子來還!隊長!馬上派民兵去追!再耽誤,會來不及的!”

    她說出最後一句話,眼淚就斷了線般。那兩個孩子,她還沒把他們養成胖子,她還沒把他們玩壞了,她??

    小安隊長咬了咬牙:“找!現在就去找!”

    等安建國過來時,人已分派下去了。雖然有些人不情不願的,但楚婕都說了,她會把工分補上去。能不用幹繁重的農活,那還不好嗎?找唄!

    安秀萍是跌跌撞撞回了家,又踉踉蹌蹌回來了:“不在家??”泣不成聲。

    楚婕就對安建國說:“你現在去公社報告,就說有人拐賣兒童!叫公社革委會出人一起找!”

    安建國轉身就走,小安隊長忙把他叫住了:“現在什麼情況還不知道,驚動了公社,是不是??不太好?”

    這個年代的人普遍還沒有“有事找警察”的概念,只覺得這是老百姓自己的事,怎麼能勞動國家幹部呢?

    楚婕堅定道:“領袖說了,孩子是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是祖國未來的希望!有人公然到社會主義農村來拐賣兒童,是絕對的反革命行爲,是對農村生產建設的破壞,對農村社會穩定的破壞!”

    她說這些,是說給安建國聽的:“你就這麼和公社領導說。在咱們革命委員會領導下的農村,竟然還有人販子的存在,這是對革委會的挑釁!是對他們領導工作的抹黑!”

    楚婕沒在體制內,一時想不出那許多套話,就一個宗旨:給領導戴高帽子,給人販子往死里扣帽子。

    升到上綱上線的高度了,即便是趕鴨子上架,他們也得伸手管一管這件事。

    安建國一路把這套詞背得溜熟,到了公社和革委會,學着楚婕的語氣正氣凜然地說了,公社拍了桌子:“查!我倒要看看是不是還有人販子這樣的封建餘孽存在!”

    革委會也是震怒:“這一定是反革命的特務搗的鬼!查!查!”

    於是差不多整個公社都震動了,安家村四個隊都派出了人,從上午找到下午,再找到晚上。

    等夕陽都落下去,把整個村落都籠罩在其中時,李芹已經哭死過去幾回了。安大有丟了魂一般,連話都不會說了。

    楚婕深一腳淺一腳地去了吳小芬家。

    才走到院子門口,就有個蒼老的聲音緊張地喝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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