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婕是真的覺得棘手:利益動人心,就算小安隊長不同意,人民羣衆也會逼得小安隊長鬆口的。

    竇紅星想了半天:“要不就想個法子,讓小安隊長明天開不了證明?”

    話說出口,他自己也笑了:治標不治本的,丁陶這一招太絕了,就是柯主任現在回來,只怕也攔不住這事。

    楚婕這一晚都沒有睡好,這件事實在憋悶,她一時半點好辦法也沒有。

    第二天起來就眼皮子直跳的,總覺得要出點什麼事情。

    她還想着要去給柯主任打個電話商量一下,才走出村子,迎面就是騎着自行車的柯主任,吭哧吭哧的,偏滿臉喜色。

    他看了楚婕,也是歡喜:“成了!”

    楚婕嘆氣,哪怕是早一天,局面也不會一樣了。

    等柯主任聽了這事,臉色也陰沉得要滴下水來:“我找他去!”

    擡腿就往自行車上頭跨。

    楚婕喊了幾聲,哪裏攔得住,追了半天,可柯主任燃燒着怒火,一騎絕塵去了。

    這一幕叫紀東方遠遠看到了,驚奇不已:安大嫂這是追着柯主任做什麼呢?

    他也不好上前問,本來要壓下好奇的。轉念一想,安大嫂難道是有什麼難處?這是求柯主任幫忙?

    於是還沒反應過來,大長腿已經邁成了風火輪,往楚婕迎着去了。

    楚婕正愁呢,聽他關切,不知不覺就把事情說了。

    “??丁陶這一招實在有點厲害,柯主任無論怎麼做,都要得罪了村裏的人。就算保住了作坊,這條路也不好走了。”

    紀東方不由就鬆了口氣:不是安大嫂自己遇到了麻煩就好。

    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問她:“你要是不介意,我和我爸說說?”

    楚婕還想呢,和他爸說幹嘛,再往深了一想,明白了:紀京生就不是個普通人,他經歷的事情、經歷過的勾心鬥角,無論是和丁陶、柯主任比,還是和楚婕比,壓根就不是一個量級的好嗎?!

    楚婕立即興奮起來,手一揮:“走!”

    紀東方還待要她再考慮考慮呢,她已經風風火火去了。

    紀東方有些高興,趕緊也跟着往牛棚走。

    家裏的四位“老壞人”,聽了楚婕的來意,都是面面相覷:這位根正苗紅的大嫂,竟是來找他們問計的?

    紀京生隱晦地看了紀東方一眼,有些譴責的意思在裏頭:這萬一捅了出去,那不光他們,連楚婕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紀東方默默地移開了目光,不接紀京生的眉眼官司。

    楚婕看他們的表情都不太對勁,也反應過來了。

    “老同志們不要擔心,我不會說出去的。我還怕人知道我和這事有聯繫呢,暴露了你們,不就是暴露了我自己嗎?”

    紀京生還記得楚婕帶着孩子們來討水喝時的表現呢,也不好就這麼把她打發走了。

    “倒是有個主意,只不知道能不能辦成。”

    好不好辦的,總比沒主意好啊:“您先說說?”

    紀京生說了以後,楚婕的眼睛也不由亮了亮,簡直是崇拜地看着紀京生:“姜不愧是老的辣!”

    紀京生反倒有些赧然,輕咳一聲:“咳咳,旁門左道的,實在難看。”

    楚婕卻道:“欲擒故縱、以退爲進,大善!”

    紀京生的眼睛閃了閃,也沒有多說什麼了。

    楚婕急着去和柯主任通氣,再三謝過了,就告辭走了。

    柯主任去得快,被一股子心氣驅使着,真是馬不停蹄就飆到了作坊門口。

    老十爺也是無奈:這還沒到上工的時間,不管是小安隊長還是工人們,誰也不會來這麼早啊!

    柯主任這才知道自己是糊塗了,調轉自行車頭,又往小安隊長家去。

    這會兒丁陶也在小安隊長家起牀了,正站在人家院子裏漱口呢。柯主任殺氣騰騰地降臨,看到他就撲了過來:“丁陶!”

    丁陶笑眯眯地,就等着柯主任來。柯主任反停住了腳步,將將離了丁陶兩步之遠。

    “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丁陶,我勸你不要把事情做絕了!”

    丁陶含了口水,把牙膏沫子漱了,就吐在柯主任腳下。

    “都是爲了集體的利益奔走,柯主任,怎麼能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中來?這作坊能掛靠到縣食品廠,是利國利民的事兒。你爲了一己私利要來阻止,覺悟是不是有點低啊?”

    柯主任指了他的鼻子就罵:“你少特麼給老子上綱上線!你打的什麼主意,長眼的都看得出來!”

    小安隊長聽了院子裏的動靜,一隻腳就跨不出來了:這是妥妥的神仙打架現場啊,他要不先縮一會兒?

    柯主任卻看到了他,對他也很有氣:“小安隊長!這人根本沒安好心的!你被他哄騙了,以後要喫大虧的!”

    小安隊長不出來也要出來了。

    他硬着頭皮,開始兩頭和稀泥。

    “柯主任,有話好好說。掛靠到縣裏去,對咱們作坊也有好處不是?這也不影響對你的供貨啊,我是真的不明白你爲什麼要反對。”

    柯主任氣笑了:“你這是在揣着明白裝糊塗呢!我和他丁陶要哥倆好的,我弄這個作坊是喫飽了撐的!”

    小安隊長被他叫破了,也有些臉上掛不住。

    丁陶反而瞪着大眼睛:“等會兒,你的意思,我好心好意要帶動着這個作坊搞科學生產,是爲了打壓你?”

    難道不是嗎?要不是爲了斷了柯主任的路,丁陶這樣的人,會看得上作坊這貓臉大的盤子?

    丁陶作勢回屋收拾東西:“那就先作罷了,我也不能背這麼個公報私仇的罪名。小安隊長,你們就按着土作坊的路子經營吧,我是不敢來插手了。”

    他也玩的一手以退爲進。小安隊長還能真讓他走了?自然陪着笑來攔他。

    等到楚婕趕來的時候,小安隊長家院子裏圍了一圈的喫瓜羣衆,其實也聽不着看不見裏頭的動靜,就是要圍着不肯走。

    “說是兩個人有仇呢!那個廠長就是要搞倒柯主任。”

    “我就說呢,一個供銷社的,來搞什麼作坊啊。我們摻和進去,不會出事吧?”

    “這個柯主任也是,掛靠食品廠多好的事!村裏的孩子們要能招工出去,以後就喫商品糧了。”

    “你倒是想得美呢!商品糧還不是我們種出來的,只想喫不想種,你這是根正苗紅的貧農覺悟嗎?”

    “你XX的,你少給我扣帽子。你難道沒聽人家城裏人叫咱們啥,泥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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