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婕忙擺手,可別介!你家徐隊長自己可以的!我……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呢!

    等婚宴開了,徐良才和安秀萍一桌一桌來敬酒,先要敬孃家的貴客。

    楚婕還在那裏安排上菜呢,被安秀萍親自去拉到席面上坐下,新人端着杯子,正兒八經敬她。

    “大嫂,我嘴笨,不會說什麼。從去年……你站出來,撐起這個家,拉拔着我和二哥。要不是你,我早就……”

    安秀萍說着就淚盈於睫,她永遠都忘不了,當她爲了八十塊錢的聘禮想要嫁給傻子做媳婦時,大嫂在大哥的靈前,給她算了八十塊錢的帳:嫁給傻子一輩子當牛做馬,還不如給人當幾個月的幫傭……

    從那時起,大嫂就在前面拽着她,帶着她做小買賣,叫她學會計知識考作坊的崗位,讓她永遠不要放棄學習……

    如果不是楚婕,她的人生會是怎麼樣,她簡直都不用想象。

    楚婕覺得站在大庭廣衆面前被人感謝,對方越是真心,她反而越是不太好意思:唉,煽情什麼的,並不是她的特長啊!

    她就拿起桌上的杯子,和小倆口挨個碰了碰,仰脖子悶了。

    “行啦,人生的道路是自己走出來的。你自己要是不努力,別人再怎麼也不能代替你往前走。是你把路越走越寬的,以後和徐隊長兩個人,會更好的。”

    徐良才就不說什麼了,也是一口悶了:說起來,楚婕也算得上是他和安秀萍的媒人了。要不是楚婕夜奔到峯南縣追尋被拐的雙胞胎,也不會找到他尋求幫助。更不會有他協同峯陽辦案,在醫院對安秀萍一見鍾情的事情發生了。

    其實根本不用徐母多交代,楚婕這樣的人,哪怕不是秀萍的大嫂,也能和徐良才成爲莫逆之交的。

    “大嫂,有事你說話!”

    楚婕應了,笑眯眯看着他們去敬別的長輩,她自己又走回到竈前。這回懶得去管上菜的事情了,反正有閨蜜團看着呢,出不了岔子。

    她呆呆坐着,才喝了一杯而已,竟然有些上頭。整個世界好像籠罩在巨大的泡泡裏面,只有她是個局外人。

    她覺得自己有什麼忘記做了,可怎麼都沒有想起來。

    她索性就起身,抻了抻痠痛的身體。拿大碗出來給在家的安大有夫婦裝了菜,想了想,又打出來一份,都放進籃子裏。

    “我回老宅給爹孃送飯去,這裏要是有什麼事,你們問問徐隊長的媽看怎麼安排。你們自己也快去喫點兒,別累了一天,反而喫冷的。”

    她跟吳小芬交代了去向,就提着籃子出門了。

    這會兒家家戶戶都在喫飯或者午休,外頭的路上一個人煙都沒有。楚婕就放空了思想,任憑着雙腿依着本能到了家裏。

    安大有夫婦坐在院子裏,看到她來,都喜歡得很。

    “阿潔,今天的酒席熱鬧嗎?”

    “阿潔,沒人鬧秀萍吧?那孩子臉皮子薄,你姑姑她們開了幾句玩笑,她都快羞壞了。”

    楚婕微微笑起來,安撫牽腸掛肚的兩老:“好着呢!我聽徐隊長的媽媽可高興了,說咱們家看重秀萍,今天的酒席熱鬧得很,給秀萍的嫁妝也體面得很。”

    唉,老人家在意的不就是這些嗎?聽楚婕這麼說了,笑得眼睛都眯得找不見了。

    李芹也心疼這個養大的媳婦,乾枯的手拉着她,拍了拍。

    “阿潔,辛苦你了。我這個娘什麼用都沒有,全靠你這個大嫂在撐着。今天你姥娘都說了,十里八鄉的女兒,哪家能這麼風風光光嫁出去?”

    安大有跟捧梗似的,接了句:“還不是你處處給秀萍打算?!阿潔啊,你的好,你娘和我都知道。”

    楚婕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家人就是這樣吧?他或許做過你不滿意的事情,或許會讓你寒心一次又一次。可當他們釋放溫暖的時候,你還是沒辦法堅定地關住那扇門,說“不,我絕不心軟”。

    她有些心軟,害怕自己會過於心軟了,趕緊站起來。

    “那頭還有事情要做,我先過去。明天我過來,有事和你們說。”

    其實這件事她還沒有想透徹,迷迷糊糊有個念頭,越來越堅定。可詳細的計劃,卻是空白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這樣脫口而出了,難道是要借安大有夫婦,逼自己一把麼?

    等她提着飯菜到了牛棚時,才知道老爺子們竟然還沒有下工——白老爺子已經不能去考古隊繼續幫忙了,三個老爺子還是負責隊裏最髒最累的事情。

    眼下他們要負責做糞肥,莊稼一枝花全靠糞當家,可不是直接舀了就往地裏潑的,很容易把根苗燒死了。所以要兌上別的,生產出既有肥力又“溫和”的糞肥出來;

    還有菜枯,這是哪個季節都需要的。開春以後,趁着凍硬的土地恢復了柔軟,隊裏總要分出勞動力去開荒。這荒地開出來,其實種不出什麼莊稼或者菜,菜枯這種東西,就相當於荒地的營養品,給荒地補充一波肥力。

    做菜枯又髒污又辛苦,老爺子們本來就上了年紀,被打罵了一場,身體都差了不少。一趟又一趟地,去山上挑積蓄了整個冬天和春天肥力的爛泥,都要靠他們並不壯健的肩膀。

    楚婕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正費力往菜枯坑裏倒爛泥。顫顫巍巍的,楚婕都擔心他們隨時會一頭栽進去爬不出來了。

    她趕緊上前,幫着倒空了糞箕。轉頭一看,老爺子們歪坐在菜枯邊,身上的衣裳都溼透了。

    她皺起眉頭:“這個天還不算熱,這麼出汗,沒有個毛巾在背上墊着,回頭一吹風,非得感冒發燒不可。”

    秦老忙道:“沒事沒事,一會兒還要去挑,墊了還得溼。等挑完了,我們趕緊回去洗洗就成了。”

    現在他們身上的任務重,他們也不敢偷工減料的。可身體趕不上,可不就要靠時間往裏堆嗎?哪裏還有時間做飯喫呢?累了啃兩口早上多做的野菜餅子,就算是解決了一日三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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