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來醫院的時候,母子幾個鬧着彆扭,小崽子們都不稀得搭理她呢!

    可回去的路上,一家人心結打開了,也解決了一樁心頭大事,心情都好了不少。於是小手牽大手,一路晃晃蕩蕩嘚瑟着回了租房,就差沒有唱起歌來啦!

    “小費”來給他們開的門,臉色詭異得很。他們進去了一看,都險些破功笑出來:“小費”家裏那桀驁不遜的少年,這會兒還在院子裏倔強地站着呢!

    楚婕促狹心起,對着少年就豎起了大拇指:“這站軍姿的水平,一流!要是當兵去,沒準能成兵王!”

    少年俊臉頓時紅成了猴子屁股,轉瞬間又變成了黯然:他自小的理想就是穿上一身綠軍裝,可是家裏的成分,他連報名的資格都沒有,哪來的兵王呢?真是連做夢都不敢去想,碰碰都是痛和恨。

    楚婕見他臉色變得這樣快,也不知道他是在自傷身世。到底不是太熟,開過了玩笑,便帶着小崽子們往房間裏走。

    小崽子們實在對這個古怪的大哥哥感到好奇,到了房間一股腦兒跑到窗戶邊,拍在窗沿上齊刷刷地看少年。邊看還小聲議論着:

    “哥哥是怎麼了?”

    “沒聽到娘說嗎?這是在站軍姿,哥哥是想當兵王!”

    “是姑父以前在軍伍裏訓練的那種嗎?每天要站這麼久的嗎?好累哦!”

    “唉,原來姑父以前這麼辛苦的,怪不得他能當隊長,還能開車子呢!大家都說姑姑嫁得好,說姑父工作好家庭好,我覺得姑父最好的地方,是他好有本事的!”

    “你別聽村裏的人胡說,姑姑自己那麼好,不管嫁誰都不差啊!你看姑姑多有本事的,作坊那麼多的東西,花錢啊賺錢啊,都是姑姑在管着的,能耐得很呢!”

    “對對對,姑姑還能教我們學習,她還自己學高中的課本呢!我覺得姑姑比學校的沈老師還要厲害!”

    “哼,我不喜歡沈老師!她不喜歡我們,以前欺負姐姐,後來又覺得我們和姐姐上一個班,是娘在欺負姐姐,想要姐姐一邊上學一邊照顧我們!哼,纔不是呢!我不喜歡她!”

    安寧寧和安生都不約而同嘟起嘴,覺得沈桃桃老師先入爲主可還行!明明是雙胞胎想和姐姐一個班,想保護姐姐給她撐腰的,怎麼可以又去胡亂給娘扣帽子呢!

    姐弟兩個都伸出手來,握住了安·怒髮衝冠·平的手,異口同聲:“對,我們都不喜歡她!”

    他們原來還只是竊竊私語的,慢慢地歪樓不知道歪到哪裏去了,情感外露,聲音也壓不住了。

    這沒有重點沒有目的對話,傳到了院子裏那個自己給自己罰站的少年耳朵裏,就像鳥兒身上最輕柔的那片羽毛,在他的耳裏、臉上拂過。

    他莫名就有些想笑,憑着毅力和一股子邪氣站了七八個小時的身體,很想懶洋洋地歪倒在地,把手枕起來,看天上繁星如墜。

    緊接着那做孃的大概是覺着自家的小崽子明目張膽看少年的笑話有些不好,便過去將小崽子摟開了,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她故作威嚴的聲音。

    “我可聽到有人背後說人的壞話啦!我好像說過背後說人壞話是要捱打的。”

    小崽子們嘰嘰喳喳的,到底說的什麼少年就聽不清了,貌似在跟他們的母親撒嬌或者耍賴好逃過挨這頓打吧。

    少年慢慢地捂住了臉,他覺得自己心裏有些很病態的念頭,他有些盼望着父母能暴戾地打他一頓,至少可以讓他看到他們身上的血性和骨氣。

    可他們只是溫和地,就如同待宰的小羔羊般,對所有加諸到他們身上的痛苦毫不反抗。哪怕是對於他的叛逆和出格,他們也只有耐心的勸說和教育。

    人活着爲人,難道不就是活那一點骨氣嗎?像他父母那樣活着,到底又有什麼意思呢?

    他這麼想着,就有些意興闌珊的意思,站了這麼久,意義又在哪裏?說來說去,都可笑得很。

    所以,等楚婕出來給小崽子們燒水洗腳的時候,就見着少年垂頭往外走,那個樣子,好像被打斷了脊樑。

    “小費”應當一直都在正房的窗邊盯着少年,此時搶了出來,悶聲攔在少年面前,不許他走。

    少年撇過頭,彷彿多看“小費”一眼都要刺痛他的眼睛。

    “讓開。”

    “小費”臉上閃過極致的痛苦和無措,他應當自來就是個寡言的人,靜水流深,所有的情緒和心事都藏在心裏,壓抑着不說出來罷了。

    少年更生氣了,人長着嘴就是要說話辯論的!你遭遇到了不公平之事,遇上了你不甘心之事,難道不要大聲說出來,問問世道爲何如此待你?!可父親長着嘴,就跟個擺設似的,不說,不辯解,不罵人,你如此好欺負,無怪乎都衝着你使勁了。

    他心頭的火簡直要往雲霄上衝,少年人其實是很偏激的,他們的世界非黑即白,憤怒起來,哪怕帶着全世界一起毀滅呢?!

    “小費”囁嚅着,半天都沒有說出什麼來。

    楚婕在旁邊看得都要急死啦!她其實不知道,“小費”因爲成分問題拖累了全家人,他因爲愧疚,在子女面前纔會如此:愛得太深沉,對自己的怨責纔會排山倒海壓得人喘不過氣啊!

    這父子兩個都默不作聲的,兒子悶頭只要往外衝,父親張着手只攔着不叫走。安家的小崽子們又忍不住趴在窗沿上看,這要畫成副漫畫,妥妥的滿欄小豬仔圍觀豬哥哥越獄被抓包的即視感。

    唉,這時要是女主人在家,說不定還能居中調停一二。只是女主人李華好似是早出晚歸的作息,楚婕來了這些天,也就只見過她一面罷了。

    她沒法子,只得上前笑道:“這是怎麼了,大晚上的可不興出去。小夥子,我看你身強力壯的,正好,幫嬸子一個忙成不成?”

    少年心火燒得都要焦了,被楚婕給生生把火焰壓下去兩丈:這嬸子弄啥呢?難道看不出來這是吵架的節奏?哪有叫人家忙着吵架的人先不忙着鬥氣,去給你做事情的?

    《穿越七零當家記黑木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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