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董再三叮囑了,讓我給你保管好。我就是來問問你,現在用不用得着。要是暫時不用,我還拿回去。等你要了,我給你送來。”
楚婕想了想也好。現在壓在頭頂上的大山已經搬走了好幾座:安大有的手術順利完成了;將紀家父子裹挾在其中的風波暫時遠離了;紀京生恢復了求生意志,身體慢慢好轉;紀東方也接受了手術,雖然不知何時會醒來,但現在也只能抱着希望等待……
這樣算下來。楚婕最大的任務也就是照顧病號和做病號餐,也能夠抽得出時間來乾點投機倒把的事了——畢竟這一趟來回的開支都要着落在黑市上頭。
送走了徐知秋,楚婕就琢磨起買票證的事兒。
票證的存在和生產力水平的低下有直接的關係。因爲產能產量有限,只能走定量配比的路子。落後的生產力滿足不了人民的需求,那些有需求又相對有條件自我滿足的人,自然會尋求非常手段。
成向東對楚婕相當信任,一大筆錢給出來,隨楚婕去安排的架勢。楚婕就得計劃好了。
現如今最喫香的票基本上就是工業券、自行車票、布票、全國糧票、縫紉機票……但布票糧票這些楚婕就不打算沾手了。畢竟要把票從京城帶回峯陽,布票糧票價值輕卻佔地方,萬一叫人看到了,反而壞事。
所以就要買價值相對較高的工業券、自行車票和縫紉機票之類的。
她倒是一來就找到個黑市,但那主要是小打小鬧,賣賣糧食和菜什麼的。想要大手筆地收購票證,估計夠嗆。
她決定明天再出去轉轉,看看能不能有什麼新發現。
唉,她摸摸紀東方的臉:男朋友你要爭點氣,早點醒來,我才能心無掛礙地出去打拼掙錢呢!
她那裝錢的小包袱就放在牀頭櫃上,老人到這頭來串門,順手給紀京生潤潤嘴脣,見着了順口問楚婕。
“這是什麼?”
老人同他們混熟了,絲毫都不見外的,且喫慣了楚婕親手做的好東西,還以爲裏頭裝的是糕點,這是想喫呢!
楚婕也不瞞他,擡擡下巴示意老人去看。
“是錢。”
老人揚眉不信,以爲楚婕是開玩笑呢!當真把袋子打開,不由咋舌。
“哪來的這許多錢?”
楚婕看看紀京生,對着老人縮縮肩膀,一副我不敢說的樣子。
老人指指她,已經知道楚婕不太老實。
“你看紀老爺子做什麼?總不能這是他給你的吧?”
楚婕趕緊老實地搖頭。
“我這不是想諮詢一下紀老爺子,看這事能不能同您說嗎?!”
老人皺起眉頭,總有種被摒除在外不被信任趕。
“只要不是非法所得,有什麼不能同我說的!”
他說完臉色又不對了,狐疑地顛顛小包袱。
“這不會是什麼不義之財吧?”
紀京生表示他比老人還要在狀況之外呢,他也不知道這錢是咋回事兒呀!可兒媳婦既然cue到他了,他就得神祕莫測笑着,可會裝了!
她被老人黑着臉催促着,慫慫地把這錢是怎麼來的、要用來幹什麼,跟老人還有紀京生坦白了。
老人氣得手都在發抖,指着楚婕不知道該罵什麼:這……這不是挖社會的牆角嗎?!
看不出啊!這閨女竟然有幾副面孔:文能算計權臣;武能鎮壓老三;爲男人憂心時是最可憐的寡婦;給別人設圈套時又是詭計多端的毒婦……
撒潑她行,耍賴她行,沒想到投機倒把她還行!
楚婕:攤手,我就是這麼優秀。
她嬉皮笑臉地請老人把手放下了,不正經的神色一收,又跟老人說起生產力和生產關係來。
她從這些年經濟的停滯不前,說到了人民生活水平的極端低下,再說到了社會制度和經濟形態的關係,說到了黑市的產生原理,說到了人們對富足生活的需求是壓抑不住的,說到了發展經濟的必要性......
她這次沒有刻意藏拙,而是用老人能聽懂的語言,指出時代終將會變化的根源。老人越聽越震驚,最終神色快速變換着,驚疑不定看着楚婕。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楚婕不好意思地一笑,眼光投向紀京生。
“是紀老爺子教我的。”
她和紀老爺子交換了一個長長的對視。
是的。楚婕在老人面前演這出,一是不想騙老人;二也是在試探紀京生。
在紀京生與死神博弈的時候,她爲了激起紀京生的求生意志,把自己穿越而來的祕密告訴了他。之後紀京生果然戰勝了死神,但楚婕不確定他是否記得自己在他意識不清時說過的話。
紀京生此刻躺在病牀上,對楚婕回以一笑。
“是的,這也是我的看法,我從前同阿潔說過。”
楚婕臉上的笑容放大:紀京生記得那些話!他也相信她所說的一切!
但楚婕也只試探了這麼一次,老人走後,紀京生什麼都沒有問,楚婕也什麼都沒有說,心照不宣也不過如此。
下午的時候,楚婕帶着小崽子們回租房做晚飯。才走出醫院大門,就看到幹部裝迎面而來。
楚婕和小崽子們的腳步頓了頓,小崽子們都一窩蜂地攔在老母親面前,警惕地望着幹部裝,隨時準備着爲老母親赴湯蹈火。
幹部裝擰着眉頭,對小崽子們的反應很是不滿。但他到底不是個和小孩子計較的人,只看向楚婕。
“老三被送到軍武裏去了。”
必須說,楚婕聽到這話還真有些短暫的如釋重負。但幹部裝竟然會這麼好心來提醒她嗎?
幹部裝被她懷疑的眼神看得有些生氣,擡高了聲音。
“你提醒過我一次,雖然你不懷好意,但對我確實有用。”
楚婕想起來了,那時她爲了挑撥離間,故意在幹部裝面前說主子家裏有老三這麼個人,無異於隨時會發作的腫瘤細胞,一着不慎滿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