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國啊,我是看着你起來的,人活着啊,難,想做點兒事,更難!”
說着說着悲從中來,這是回憶起來作坊和考古隊食堂那點兒事了。真的,自從楚婕穿來以後,小安隊長的人生也進入寒冬,受到好幾次風刀雪劍的摧殘。
“我就是想當好隊長,我有錯嗎?!我也盡力了,我勞心勞力的,我得什麼了……”
行吧,紀東方和徐良纔此行是來開導安建國的,不成想,被小安隊長插了隊,搶去了心理諮詢的份額!
最後小安隊長搖搖晃晃走的時候,狠狠在安建國背上拍了一巴掌。
“娘們算個屁!咱大老爺們還能被個女人耽誤了?我給你頂着!你只要不耽誤事,該你的功勞就是你的,別人搶不走!”
有這句話,哥仨的酒就沒白喝。
送走了外人,安建國頹然坐倒在椅子上,他到底何去何從呢?
紀東方給他倒了小半碗酒,也就是在碗底子上淺淺覆了一層。
“建國,你阿姐今天要上班,沒時間過來。她叫我給你帶個話,甭管發生什麼事情,她認你這個弟弟。你想怎麼就怎麼,用不着顧慮她。就是想和趙彩花繼續過下去,要和她避嫌劃清了界限,那也沒什麼。”
楚婕:???這話我沒說過。
徐良才的目光閃了閃,拈起一粒花生米塞進嘴裏,沒有插話。
安建國端起碗,手已經顫得拿不住了。
“東方同志,阿姐她,她是惱了我……”
紀東方認真得不得了:“真不是。阿婕是什麼人,你和徐隊長再清楚不過了。看着硬,心軟得不行。她能爲難自己,就是不願意爲難別人。真的,你別爲難。”
徐良才忍不住舔舔牙齒,紀東方一口一個“爲難”,乍一聽多麼樸實的話,那分明就是不見光的刀,一刀刀逼着安建國選呢!
安建國那個心啊,是真的疼:阿姐多好的人,她不捨得爲難我,難道我就能沒良心,讓人家一次次欺負她?叫她一次次退讓?
以後趙彩花再鬧出點幺蛾子來,給我阿姐招惹是非,難道又要阿姐妥協?
那我也太不是人了!
他仰頭就把酒灌進愁腸,起身就走:“離婚!我再不會改變主意了!”
紀東方和徐良才交換個眼神,倒沒有什麼笑意,就是都不由自主鬆了口氣:咱們做男人的,替媳婦兒創造良好的社會交往環境,沒毛病啊!
安建國還沒走出去呢,一直偷聽的李芹就顫顫巍巍攔住了。
“不能,不能啊建國,不能離……”
安建國這也不能推開了李芹闖出去啊,哥仨還想着把李芹扶着坐下呢,正房裏頭,安大有的聲音也響起來。
“建國,你進來!”
行吧,哥仨就扶着個神不守舍的李芹往正房裏去,李芹的手只死死揪着安建國的衣角:就怕一鬆手,安建國就要犯下大錯了!
進去了,安大有沒說別的,就三個字“不同意”。
其實也不大,也就二十三四,“還是個孩子”,至少徐良才這個時候,還不知道媳婦兒是怎麼個緣分到身邊來呢!
“別人孩子都一串了,你連個奶娃娃都沒有……”
得,說起這個話題,老兩口都是老淚縱橫。好不容易啊!這聽着趙彩花有了喜信,怎麼就沒了呢!
“建國啊,有什麼都說得明白。阿婕好,東方也好,這麼好的人擺在這裏,別人都信得着……”
那就誤會了人性。越是看着好的人,她\他身上有些個擦不去的污點,大家才越樂意見着呢:
都是人,憑什麼你的人品就高貴一截呢?顯得咱們多不堪是不是?
“你這當兒死活要離婚,這盆髒水就洗不脫了!以後阿婕怎麼做人,還有孩子們,怎麼看你這個二叔,東方要是……”
這是怕紀東方現在狗崽子的身份未脫,受制於楚婕,假裝大度信任呢!以後人家要翻身了,說不得就清算翻舊賬,拿這個爲難楚婕。
那到時候,苦命的阿婕怎麼辦?安建國又怎麼辦?怕是再難娶媳婦了。
真的,一家子都能被毀了。
徐良才和紀東方兩個人退出來後,都沉默着走在鄉村的小路上。難呀,這事,不好辦。
不好辦也得辦呀!只怕老趙家那頭也坐不住了,沒日沒夜商量對策呢!
紀東方皺着眉,安大有夫婦的感受不能不顧及,阿婕雖然不在乎名聲,可名聲真難聽了,小崽子們也要跟着蒙上陰影……
他邊走,邊琢磨着眼前的形勢。局面是僵持住的,離,或者不離,這可不是簡單的兩個選項而已。
“徐隊長,你覺得小安隊長喝醉酒說的話能作數嗎?他已經失手兩次了,今天這麼着急來找建國,當真是他自己的意思嗎?”
徐良才搖頭:“不像,我覺得還是養殖場的利益太大了,上頭盯着的人多……”
都想分一杯羹,小安隊長可不是被擠在中間,撓頭搞平衡嗎?
“怎麼又說起這個?”
徐良才還奇怪呢,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安建國的婚姻問題,養殖場的事情,見招拆招的,反而沒這麼緊迫了。
紀東方纔要解釋,身後,安建國還是脫身追了上來,正色對哥倆說了。
“爹孃說得都對……”
哥倆心一顫,別不是安建國又改主意了吧?這是甩不開趙彩花的意思嗎?
卻聽安建國道:“但是,越聽他們這麼說,我就越不能改主意。”
安建國想過了,正是安大有夫婦這麼反對離婚,要真把趙彩花接回來,沒說的,家裏更要把她當娘娘供起來。
安大有夫婦本來就是聖母聖父體質,這爲了留住趙彩花,還有什麼委屈不能受的?
“……我也不能一天到晚在家守着爹孃……”
徐良纔是認同安建國的: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安建國能想明白這點,已經算是很大的成長了。
可這時候紀東方卻道:“要不,先不忙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