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建國是真沒想到，會是紀東方要他緩緩離婚的事。
“東方同志，我現在算是明白了，彩花……她跟這個家，分得清清楚楚。你們，爹孃，在她心裏都算不上親人的。我甚至在想，她到底是把我當丈夫，還是就當個搭夥過日子的人……”
人都有渴望幸福的權利。如果安建國一直不知道幸福的家庭是什麼樣子，或許他會以爲和趙彩花之間，也是一種人間常態。
可不是的，他看過了幸福的人家裏，笑臉和笑聲是什麼樣子，他沒法子自欺欺人。
所以，他這麼說，意思還是堅持要離婚。
紀東方就問他：“你是真的鐵了心嗎？就算養殖場的工作受了影響也沒關係？”
安建國有些不滿，覺得他把自己看輕了。
“養殖場的工作沒了，我還能去上工。我只擔心會連累了阿姐。”
他歉疚地看向楚婕，真的，阿姐太無辜也太委屈了！
楚婕一揮手，被紀東方握住了，生怕她說出什麼“我不管，就要趙彩花滾蛋”之類的話。
咱都知道你的態度，可話一旦說出口，被整成你攛掇的離婚，我的媳婦，你又要到風口浪尖上去浪裏個浪了。
“好，建國。我有個辦法，你聽聽行不行。也可能要用到徐隊長的關係，你給參詳，看能不能辦。”
紀東方是怎麼想的呢？
安大有夫婦不允許離婚，兩老口身體這樣，安建國一意犟着來，萬一老趙家在安大有夫婦身上做文章，鬧出點什麼來，那時候真是哭都來不及。
現在離婚的輿論也很壞，不管怎麼說，能不能先把風向轉到有利於老安家這頭呢？
“一時半會兒不能離，可要和好，意難平……那能不能先退一步呢？不說離婚的事情，但兩夫妻也不在一起。”
安建國沒聽明白這意思，徐良才和楚婕卻是有點摸到門路了。
“養殖場現在正是爭權奪利最白熱化的時候，拿你婚姻做文章的，不會只有今天這一出。我的建議呢，是你主動從養殖場退出來，換個機會。”
安秀萍忍不住就看了安建國一眼：這是二哥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份“事業”，就這麼退了，那……
“當然不是白白退出來。你要留下，少說也是個技術副場長或者主任之類的，這個坑空出來，想頂上去的太多了。咱們大好的工作不要，總要給點補償，不然，這些功勞擺在這裏，怎麼也說不過去。”
安建國努力跟上思路，道理他明白，也知道紀東方不會害他。
只是這從養殖場功成身退，和與趙彩花的婚姻，有什麼關係呢？
紀東方馬上就解答了他的疑惑：“你就要個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就去學畜牧養殖！哪怕沒有好老師，你豁出去脫產讀書的幾年，把知識水平提上來，不虧！”
安秀萍“哎”了一聲，激動得有點腦充血。
徐良才點點桌子，也覺得紀東方下了一步最好的棋。
冷淡幾年，拖着唄，要是以後她改得好，那就還有複合的希望；改不好？安建國進可攻退可守，怎麼還會被爲難得抓耳撓腮？
這麼一來，“緋聞”也淡下去，至少潑髒水的人就要掂量掂量，你惹得起一個工農兵大學生嗎？
紀東方是認真想過了的，以安建國的知識水平，要等恢復高考上大學，基本沒戲。十幾年的人才就爲那一搏，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淘汰率低到哭泣。
那不如趁還有工農兵大學生這個時代產物，把安建國送去鍍層金，學點有用的。
養殖場集體經濟，佔住了位置，也就是得幾年的工資和經驗。
以後經濟開放了，楚婕八成要提溜着安建國自己出來單幹的。既然這樣，索性沉澱幾年。
別說，安建國一聽眼睛就亮了，可轉眼間，眼睛又黯淡下來。
“還是算了。”
楚婕觀察仔細，桌子一拍：“你是不是怕爹孃沒人照顧？”
可不嘛，安建國這一走，總不能把安大有夫婦丟給趙彩花吧？
安秀萍也一拍桌子，文靜氣頓失：“二哥，你擔心這幹什麼！我和徐大哥早就想接爹孃和我住了，我現在揣了娃子，正好要人提點照顧。你去上學，爹孃跟着我就行！”
紀東方也點頭：“我們有這麼多人，其實和老人是互相照顧。住到這邊來，以後孩子們也能常和爺奶一塊。”
楚婕朝安建國點點下巴：“你寫借條，養老就按照我的標準來，因爲脫產學習沒錢養，我們墊着，你以後一五一十都還上。”
安秀萍忙附和：“是是是，二哥，你不佔我們便宜。親兄弟明算賬，以後你畢業了，慢慢還就是了！”
你一言我一語的，這件事越來越清晰。
紀東方就又補充了一句：“趙彩花說是爲了你們的謠言沒了孩子，是我們對不住她。那也行，我們不說賠償，只說體諒。建國出去上學，老人跟了秀萍，趙彩花要是願意回安家村來住呢，也行，也不要她上工了，拿着糧食修養身體吧！不願意回來，沒事，糧食送到老趙家，待遇一樣的。”
安秀萍和安建國兩兄妹還皺眉呢，覺着這不是養娘娘了嗎？況且，糧食到了老趙家，八成都進了趙大寶的嘴裏，這也太便宜老趙家了吧？
可楚婕和徐良才卻是不約而同大笑起來，連聲道：“這個好，這個好！”
楚婕笑着，看紀東方的眼神亮得能把人燒着了。我家紀東方同志，太帥了！帥得合不攏腿！
她起身，晃晃桌上的水壺：“我去添壺白開水。”
去了一會兒，就聽她喊了：“東方同志，你來幫我看看。”
紀東方也不知道她要看什麼，媳婦召喚，那就去唄！
進了小廚房，就被媳婦揪住衣領，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