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天的辱罵,必然將載入她個人戰鬥史冊:她從開口說什麼楚婕的當(四聲)呢,嘩啦啦的,面前圍了一排虎視眈眈的人。
紀東方反應最快,都沒見他長腿動呢,人已經閃現到長生娘面前。
他長得高,釋放出氣勢低頭俯視長生娘時,長生娘只覺得被一道黑霧矇住了,一瞬間連氣都喘不過來。
還有那徐良才,高高壯壯的,一看就是個練家子,和紀東方並肩站在一塊,這就是黑白雙煞;
安春蘭和吳小芬也是,騰地就過來了: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長生娘難得失語了,嘴張了又張,它硬是發不了聲音!孃的,這羣人是有病不是!我罵了安春蘭十句百句,她跟死了似的,沒一點反應。
可怎麼一罵那不安分的當婦,她跟被刨了祖墳一樣?!
楚婕都覺得這場面怪好笑的,你說蠢人的腦回路到底是什麼構造呢?
如果你真心替兒子着想,你就想方設法給兒子治傷,別叫他就這麼死了;
實在對兒子沒那片心,那還有什麼必要整那麼多幺蛾子出來?壓着安春蘭答應復婚,劉長生安安心心走了,這就成全你感天動地的母愛了?
可你真要這麼着,你哪怕好好和安春蘭說呢?
就像那苗秀芳一樣,忽悠忽悠,哄一鬨,多上點摻了蜂蜜的毒,給幾根顏色鮮豔的胡蘿蔔。
你一上來就是大棒子,這是什麼操作?打量着安春蘭是個抖m人格還是怎麼的?
真的,蠢人的思想,你都沒法去猜。
楚婕來也不是要搞事情的,她來,就是給安春蘭底氣的:你劉家人想強行留下安春蘭?那也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紀東方看一眼方大山,他會意,板着臉上前。
“鬧夠了沒有?不是我說,你們家這事辦得也太亂七八糟了。人都這樣了,你們嚷嚷着只要人復婚是個什麼意思?我看長生還有得救,趕緊送到醫院裏去得了!”
長生娘被衆人護楚婕的陣仗嚇得不輕,一腔子怒火就衝着方大山來了。
“去醫院!拿什麼錢去醫院!你給錢嗎?安春蘭給錢嗎?!”
方大山冷哼一聲:“劉長生是我兒子嗎?我憑什麼出錢?安春蘭都不是這家人了,劉長生就這麼死了,她有什麼損失!”
苗秀芳弱弱地尋找存在感:“長生好歹是妮子們的爹。”
大妮剛看完她爹呢,失魂落魄地站在雜屋門口,不知道要做什麼反應。
吳小芬趕緊過去把孩子攬在懷裏,真的,劉長生那個情形,大人看了都緩不過來,更何況這麼小的閨女?
安春蘭看看大妮,張張嘴,正要說什麼,方大山趕緊開口了。
“你們少特麼在這裏扯淡!人家安春蘭一個女人家,帶了三個孩子,還有錢給你們救人呢?劉長生是妮子們的爹,難道不是你家裏的兒子?不是你家的兄弟?”
這方大山不就當個隊長,要你來多管閒事?
“方大山你個XXXX……”
一連串不堪入耳的辱罵蹦了出來,大妮聽着就像一把利刃,劃開了她世界的真相:
如果娘沒有離開這個家,那麼她就會在這樣的家裏一直生活下去,沒有歡笑,沒有寧靜,沒有希望……
她將吳小芬抱得更緊了,苗秀芳在雜屋裏說的那些話不絕於耳:只有劉家人才是她的親人,是她的依仗……
可在她短短的人生中,劉家人,是帶給她最多傷痛的,是最壓抑她的天性的,是……欺負她和娘還有妹妹最狠的……
長生娘哪裏知道,她的表現,已經持續在收穫負分評價。方大山攔着她得好處,她就要罵方大山!
大隊長又怎麼樣?他裝模作樣的想博個好名聲,從來不敢給人穿小鞋的。
“你XXX的……”
方大山臉上青一塊紅一塊,鄉里鄉親的,平日裏有些無知婦女仗着輩分不把他看在眼裏就算了。
可一出又一出的,也確實把他的臉面都剝乾淨了。
“住嘴!說夠了沒?要不要我帶你們到隊部裏說說?安春蘭要還是這家的人,我一個廢話不說,你們一家子是死是活,愛咋就咋!”
方大山是真的被氣狠了,臉紅脖子粗的,一瞬間的爆發把長生娘給鎮住了。
“但是!你們搞清楚了!現在安春蘭和你們家半點關係沒有!連妮子們的戶口都不在你們劉家!你們強迫安春蘭復婚,這是強迫婚姻,是違法犯罪!只要安春蘭願意,隨時報警把你們一家抓起來!”
苗秀芳趕緊上前挽尊:“方隊長,沒有強迫,哪裏敢強迫。就是……就是和她商量嘛!”
方大山一腳蹬在院子裏的苦柚子樹上:“放屁!你娘怎麼把安春蘭揪來的,幾個村的人都是人證!你們想幹什麼?欺男霸女?你們這是要做惡霸?”
方大山一口唾沫一個釘,帽子一頂又一頂往劉家人頭上扣。
“少特麼跟我胡扯!你們家裏沒錢?劉長生修水利掙的錢哪去了?那錢拿出來給他治!再不夠,把他的工分預支出來!你們一家眼看着劉長生死,是想幹什麼?圖財害命?”
方大山這帽子一扣,那真的沒個邊際了,圖財害命的話一出,長生娘都活了過來。
“你特麼的XXXXX,他有什麼財?!他的財都是老孃的!”
“那誰知道呢!我就知道,你家裏有辦法可想,你不想!你就想叫劉長生死!這是一條命,隊裏必須要負起責任來!”
方大山的執行力還是槓槓的,轉身出了門,幾分鐘就叫來了好幾個小年輕,把劉家人推開了,不由分說往徐良才車裏塞。
“去救!該怎麼花錢就怎麼花!劉家人不出,隊裏就先墊上!他們不給?先扣了劉長生的工分錢和糧,再扣他爹孃的,實在不行,還有他兄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