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同樣的，安春蘭在感情裏受了傷，不代表她吳小芬也會栽跟頭。
擔憂了一千一萬種可能，只要你不敢邁出第一步，那些可能，永遠沒有機會得到驗證。
打定了主意，方大娘再來時，九奶奶就給了準話：“那兩家就找媒人，給正式說和說和，先相看，再往下處處。這要是兩個真有緣分，就再把事情定下來。”
行！只要我兒子答應娶媳婦，什麼都行。
楚婕拒絕了做媒人——主要她年紀輕，又是吳小芬的閨蜜，還曾經搞了個烏龍，有人給她和方大山說和。
據九奶奶說，要是她出面做媒，難免叫人說出些難聽的。
楚婕本來也不在意這個，樂得輕鬆，索性讓賢，叫李芹做了媒人的角色。
方大山家裏是上吳小芬家相看的，據說方大山利落得很，當着媒人和他家裏女性長輩的面，把以後的事情考慮得面面俱到。
李芹回來轉述給楚婕聽的時候，也滿意得很。
“說是他家裏也有一兒一女，吳小芬既然做了後孃，斷沒有他嫌棄鎖住不肯做後爹的道理。以後要是兩家合作了一家，孩子們都是一樣的看待。還有你九奶奶，以後養老送終，自然都是他和小芬張羅。”
“他這麼說，他娘什麼反應？”
“我也看不出來這個，可我想着，人家只要沒有出聲來反對，這事就有門不是？再說了，小芬不同於幾年前了，現在她自個兒立得起來，斷然不會叫人家欺負了去。”
是，路都是人走出來的，日子也是人過出來的，誰能說得准以後的事情呢？
單看現在的進度就知道，至少這兩個人的心思，現在都是往一塊兒去的。
這事在安家村也引起了廣泛的討論，不過楚婕很少出門，倒是沒怎麼聽到。只是，據說——據安寧寧悄悄話知會老母親——雙胞胎在小學校爲了小芬嬸子的事情，還和小夥伴打過架哩。
“那些人家裏都是些說話沒遮沒攔不避着孩子的，都叫那些小子們聽着了，嘴巴也跟着不乾淨。平狗就說了，鎖住在家裏也不知道有人說他娘壞話呀，咱們必須要幫他跟人把道理說明白。”
得，楚婕就明白了，大蛾子怕是還想着要找人擺事實講道理呢，只怕生狗一言不合就要和人把話說岔了，最後鬧到劃下道兒，用拳頭說話的下場。
安寧寧也笑：“就是這麼回事。不過有平狗在呢，打完了，分出勝負來，大家還是好朋友。”
行吧，那楚婕也沒必要管。孩子嘛，都是這樣慢慢長大的。
她如今惦記什麼呢？眼看着一年都要過去了，可我們的紀東方同志，今年能不能回來過年呢？
紀東方的來信裏，一直說的就是這個事情。他是頗有些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滋味，況且離開妻兒不止一日，這都好幾個月了，細細算起來，簡直是人間百年。
他的思念溢在書信裏，導致思念纏綿的情話一封比一封粘稠。
紀家父子在京城的日子，便是他從來不說，楚婕也能想象得到艱難——這都幾個月了，紀京生的職位還沒有恢復。就連他們從前的房子，都還沒有正式收回來。
如今，父子兩個住的是紀京生老單位安排的小院子，似乎紀京生出入都有人跟着的。他自然不能自己去爭取些什麼，只看那些來尋他說話問計的人，到底要如何運作了。
楚婕想想，都替老爺子憋屈得慌。可這有什麼辦法，這個世界便是如此，情勢比人強，如今也只能憋着，只能忍着，等着。
紀東方心裏豈能不着急呢？他倒是不怕事情焦灼的，政治上頭的事情，從來沒有心急喫熱豆腐的道理。
可這意味着他遲遲不能同妻兒團聚，這就尤其難熬了。
“我和爸都希望能回來過年，即便不能回來，也盼着能將你和孩子們接過來，一家團聚，日子過得纔算踏實穩當……”
然而這最關鍵的時候，越是要將楚婕和小崽子們保護好了。他們來倒是可以解了相思，一旦叫人盯上了，那纔是悔之不及。
紀東方想要和他的“家人”一塊兒過年，被“流放”了十年，他實在片刻都捨不得那溫暖的人間煙火。
楚婕隔着信紙都感受到了他的煎熬，可她別無辦法，只能安慰他，只能期盼。
便是小崽子們，鎮日也盼着爸爸和爺爺能回來過年。
安寧寧是這麼說的：“我的字有了長進，想叫爺爺幫我指點一下。”
安平也說得委婉：“上次爸爸給我講趙雲的故事，還只講了一半。我就等着他給我講完呢。”
唯有安生直白得緊：“娘，我想喫爸爸打出來的丸子！他打得比你好，又勁道又細膩，放到火鍋裏，別提有多好喫啦！”
楚婕被小崽子們圍着，當時只能摸摸他們的小腦袋，給以無聲的安慰。
可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滿心裏都是一睜開眼，正對上紀東方亮晶晶的眼睛，然後她就能縮在他暖烘烘的胸口，兩個人叨叨着毫無意義的廢話，再慢慢睡過去。
因着這兩位家庭成員大概率不回來過年，楚婕覺着自己準備着過年物資的時候，簡直可以用“步履蹣跚”來形容。
結果黑桃九那邊的小兄弟送分紅過來的時候，反手就掏出兩個大袋子。
“你家那口子跟東北那頭說了，你在家裏一個人，怕置辦不過來，這都是東北那頭特地捎給你的。你還需要什麼，儘管跟我們說，我們給跑腿就行。”
打開了一看，一大包的堅果，一腳的煙燻鹿肉，半隻野豬，風乾的野雞野兔就有七八隻，再有就是各種乾貨，從幹蘑菇到乾粉條應有盡有。
小崽子們跟着在旁邊看，先是眉開眼笑的，緊接着，就有些不開心了。
“所以，爸爸不能回來過年嗎？這才把東西捎回來，叫東西代表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