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東方單腿跪下來,手按在安平的胸口,直直看進安平的眼睛深處。

    “安平,你爹就在這裏,只要你們一直一直記得他、愛着他、想念他,他就始終和你們在一起。開心的時候,分享你們的快樂;難過的時候,陪你們悲傷;害怕的時候,給你們勇氣。”

    所以,不要害怕,以後的路,有你們爹,有娘,還有我。

    安平擡起頭,和紀東方長長地對視着,許久許久,他伸出軟軟的小手,抱住了紀東方的脖子。

    “嗯。”

    火車載着鄉愁,晃盪着,終於到了京城,他們一家人重新紮根的地方。

    行李實在太多,上車時還好,只是想到一會兒下車的混亂,楚婕簡直頭皮發麻,再颯爽的性子,都忍不住化身碎嘴老太太,叮囑了再叮囑,或者,京城十日遊帶團導遊。

    “停車了我們不急,這是終點站,時間管夠的。先把東西收拾出來,等其他人都下去了,我們再下。你們各自的小包袱背好,寧寧,你走在最前面;平狗和生狗,你們牽着姐姐的衣角,堅決地不要放。我和爸爸在最後面,東西多,走不快,所以你們也不能走快了……”

    按照楚婕的戰略部署,一家五口人,就像一個箭頭形的方陣,不緊不慢地,插入車站的心臟。

    紀東方忍不住笑意,捋了一把她的頭髮。

    “放心吧,保證聽領導指揮。”

    結果策劃了一路,等到車停好了,一家子正在擁擠下車的潮流裏穩坐不動呢,車窗被敲得啪啪作響,扭頭一看,一個黑黝黝的大腦袋撲入眼簾。

    紀東方騰地站起來:“凌雲!”

    咳咳,展凌雲,也就是咱們熟知的發小劉大壯,咧出一口大白牙,指指車廂門,就要從那裏表演逆流而上的藝術了。

    都是急着下車的,誰讓他這會兒上車呀!他在人羣裏左奔右突的,愣是沒找着突破口。

    紀東方也是個神人,直接把車窗拉開了,招呼展凌雲:“從這上,這!”

    展凌雲趕緊着過來,健壯有力的大手在窗戶上一搭,裏頭的筋就那麼一跳,人就掛在了火車上,再擰了幾把,又高又壯的身軀跟泥鰍似的,轉眼間已經進到車廂裏了。

    這操作實在漂亮,小崽子們眼睛亮晶晶的,不約而同鼓起了掌。

    “好厲害!”

    “不知道姑父能不能這樣?”

    “姑父當過兵,肯定行的。不知道爸爸行不行。”

    小崽子們就緩了鼓掌,活潑潑的眼睛裏如出一轍都是期待,就想知道小紀同志能不能也表演這麼拉風的技術。

    紀東方:……突然有點不想介紹這傢伙給小崽子們認識怎麼辦!

    展凌雲也不要他介紹,大手從胸口一掏,變出個油紙包來,笑眯眯送到小崽子們眼前。

    “醬肉包子,先填填肚子。”

    小崽子們見楚婕點頭了,這才由安寧寧收下來,先分給娘和爸爸,又請展凌雲也喫,最後才輪到自個兒和弟弟們。

    展凌雲看着就喜歡,手肘子杵了杵紀東方:“你小子也太走運了,上哪得這樣的孩子去?給指個路,我也趕早去求幾個回來。”

    小崽子們喫着猶帶了熱氣的包子,聽他說得有趣,一下子就覺得挺親近了。

    安平就笑道:“趕早只怕沒用,我娘說了,我們是絕無僅有的。”

    安生也替展凌雲惋惜:“是啊,不用浪費工夫啦,再找不到我們這麼好的啦!”

    展凌雲哈哈大笑:“這話我信。”

    紀東方還驚奇呢,這小子不是在東北那旮沓嗎?怎麼突然出現在這兒呢?

    “這不是趕上了嗎?我得了叔平反的信,心裏高興,還想着過來給你們道賀呢。結果巴巴趕來了,你小子倒好,一心惦記着接老婆孩子去了。叔發話了,好不容易來一趟,總要見見弟媳婦和侄子侄女們。當大哥的還有什麼辦法?等着唄。”

    紀東方“切”了一聲,瞪展凌雲:“什麼弟媳婦?叫嫂子!”

    展凌雲懶得搭理他,笑眯眯對着楚婕伸出手:“弟媳婦,來,認識一下,我是展凌雲,又叫劉大壯,甭管哪個名字,你叫大哥就成。”

    楚婕抿抿嘴,斜睨了紀東方一眼,握住展凌雲的手。

    “凌雲同志你好,久聞大名,承蒙關照。”

    手握了握,就收了回來,倒是展凌雲,看看空空的手掌,又看看面有得色的紀東方,得,套路不上楚婕,不還有小崽子們嗎?

    他笑得跟大尾巴狼似的,半蹲下來,去看小崽子們。

    “孩子們,我是你們展伯伯,來,叫伯伯。”

    紀東方在旁邊沒有發聲,可安寧寧莫名覺着,爸爸有點緊張。

    她心裏有點好笑,原來爸爸在朋友面前也這麼幼稚的嗎?一個稱呼而已,誰是大哥誰是小弟,整得如臨大敵的,好好玩哦。

    她沒去看紀東方眼色,也是笑眯眯地看展凌雲。

    “叫伯伯……”

    眼睜睜看着展凌雲眼睛一亮,綻出喜意,安寧寧心裏偷笑,沒等展凌雲的笑容擴大,一口氣把話說完了,清脆的聲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盤,俏皮得很。

    “……還是叫叔叔,不都得先收見面禮嗎?”

    展凌雲一愣,紀東方已經大笑起來,握握大閨女的肩膀,得意得簡直能上天。

    “我閨女說得對!有些人,拿幾個醬肉包子就想當大哥、當伯伯?世界上哪有這麼便宜的買賣?咱不叫,實在想聽,見面禮開路的幹活。”

    雙胞胎也開心得不成,好像見證了爸爸贏了什麼大場面,對此役的功臣安寧寧紛紛發射雙手大拇指誇讚。

    展凌雲瞪着這家人,頓時覺得自己這一趟巴巴來接,簡直是自取其辱來的。人一家五口,個個都是人精;他呢?孤家寡人一個,單打獨鬥,怎麼都是喫虧的命。

    偏偏這沒良心的發小紀東方小人得志,一點都沒有“窮寇莫追”的覺悟,嘚瑟地裝出苦口婆心的樣子來安慰他。

    “展啊,不急的,抓緊找個好媳婦,生幾個好娃子,說不定還有機會後來居上呢?”

    說是這麼說,可你細看他的眼神,分分明明的暗示:絕無可能!我媳婦和小崽子都是最好的!

    《穿越七零當家記黑木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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