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爺奶腦子還沒轉過彎來呢，總覺着要跟你們二叔一塊兒過活纔是正理。咱不急，先看看你們姑姑考得咋樣，要是能考到京城來，你們爺奶不來也得來呀，不然四月咋辦？”
安生頓時蹦起來啦：“你帶吧娘！這樣家裏就有個妹妹啦！”
不是四月常年不和他們一塊的那種妹妹，也不是團團這樣到了時間要還給董家的，而是就住在我們家，隨時隨地能玩的，妹妹。
想要個住家的妹妹？送你上天要不要！
楚婕氣死了，我老蛾子這也太會給你娘找活幹了，以後不會自個兒生了崽子，也樂呵呵一撒手，自個兒帶着媳婦浪去了，把崽子丟給我和他爸帶吧？
“生狗啊，你以後要是隻管生不管養，老孃打斷你的腿！”
安生雙腿一寒，擡起他迷茫的雙眼：？？？？這話可怎麼說的？
一家人絮絮叨叨了這半天，也已經親香夠了，都別閒着了，趕緊吧，準備今兒的重頭戲——年夜飯去！
這時候，紀南方一家子來了，提着滿滿的東西，也是十分盡心了。嚴格說起來，這是時隔十年來，紀家第一次真正的團圓——去年紀南方一家雖然陪了老爺子喫年夜飯，可紀東方不是跑回安家村了嗎？到底還是缺了這一大家子。
紀南方樂呵呵來的，見了展凌雲，雖然有些驚訝吧，可到底還是沒說出些不合時宜的話。
邱韻放下了東西，就卷着袖子進廚房幫着楚婕忙活了。
楚婕一邊沖洗着大白菜，這是要放進鍋子裏燙的，一邊找話聊：“我還擔心呢，聽說醫院過年也不能休息，總要留了人值班。”
邱韻點頭：“我也排了值班，初三開始。”
哦哦，那還算好，要是除夕夜守在冷冰冰的醫院裏，面對一些生老病死，心裏只怕不好受吧？萬家團圓，而他們還要戒備着死神在人間的作業，醫生真是個偉大的職業。
邱韻看了看廚房的陣仗，有點欲言又止，楚婕不經意看到了，便要和她換位置。
“大嫂，你來把白菜什麼的都洗了，放到一邊備用着；幾樣乾貨也要拿出來先發泡。我把魚殺了。”
邱韻有點如釋重負，趕緊接手了清洗的工作——殺雞殺魚，她真有點接受不了。
楚婕卻是個冷血無情的殺手，魚是紀東方特地去菜市場挑的，就爲了今兒喫魚羊鍋。一直養在桶裏呢，抓出來時活蹦亂跳，很有些頑強不屈的精神。
楚婕一個沒抓穩，這小傢伙險些逃出生天去，尾巴強力甩着，水點子都濺到兩妯娌身上去了。
邱韻躲了躲，對比之下，病人是多麼聽話的。
楚婕“嘿”了聲，很不信邪：“我還治不了你啦？”
兩手握緊了魚，摜到水槽裏，趁着魚還沒反應過來呢，順手操起邊上的刀，轉過刀背狠狠砸下去，魚苟延殘喘地擺擺尾，她緊跟着又是一下，得，徹底報銷了。
楚婕也感受到她投過來的目光，得意地露出牙齒：“以前在食堂幹活嘛，殺生習慣了，”不對，明明是殺雞鴨兔，怎麼講得像個變態殺手，“人總要喫肉嘛，殺它們是難免的。還不如痛快利索點，少叫它們受點罪，這就算僅有的……咳咳，慈悲了。”
邱韻不由輕笑：“挺好的，我以前……家裏這些都有我媽幹，我沒學過，當醫生的人，不敢做這些，是不是……挺讓人笑話的？”
楚婕正給魚開膛呢，信口道：“那有什麼可笑話的？醫生就一定要殺雞不眨眼？沒道理呀。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喜好嘛，你看我家三個崽子，安生以前可皮了，動不動喊打喊殺的，誰得罪了他，他還要去揍死人呢，同是雙胞胎，安平就不這樣，他別說揍人了，就是自個兒流鼻血，他都能暈。”
這就說到邱韻感興趣的話題，她手下動作不停，接口道：“喲，這是不是暈血？我是聽說有這樣的，但實際沒遇到過。沒聽說能怎麼治，這可怎麼辦呢？”
楚婕隱約記得，好像這個是種精神障礙吧？後世也沒辦法的。
妯娌兩個就着這個話題隨口聊了下去，等楚婕將魚和羊都坐上爐子，接着切排骨臘腸的時候，邱韻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咦，我和她，還挺能聊的嘛！
這個認知叫她有些愣怔，可仔細想想，那又有什麼問題呢？難道要相看尷尬，你不發一言，我緊閉嘴巴，直到空氣凝固了，纔算合乎兩個人相處的道理？
過了這個關口，相處起來就自然多了，你來我往、不遠不近，卻是正正好的距離。
楚婕也並不賣弄她的廚藝，兩妯娌呢，你做幾道我做幾道，都是爲辦好這餐年夜飯，誰都做出了貢獻，多麼好呀。
倒是紀東方，頗有些掛心這頭——本來他都想好了，今兒是他給媳婦兒做助手的。如今大嫂也在廚房裏，他就不好進去摻和了。
於是和展凌雲還有紀南方陪着紀京生說話，就在客廳沙發上坐着，說不得幾句，又要往廚房裏瞅瞅，總覺着自個兒坐着跟大爺似的，叫我媳婦兒忙裏忙外的，我媳婦兒也太委屈了點。
他實在坐不住了，索性趁着別人聊到要緊處，悄無聲息地起身往小院去了。然後，對着廚房的窗戶，握着拳頭堵着嘴，咳了好幾聲。待媳婦兒看過來了，便使個眼色，示意媳婦兒出來私聊。
楚婕覺得有點好笑，努力做出了若無其事的模樣去了小院，紀東方握着媳婦兒的手摸了摸。
“累了吧？”
其實還好啦，楚婕還蠻樂在其中，她是喜歡做菜那一掛的。如果她不愛做菜，只能被逼着做賢妻良母家庭煮婦，她會真心實意給紀東方頭打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