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楚婕想岔了,小學霸安平是好奇山體的構造,很想親眼見識一番山的巍峨與沉穩——能在肚腹之間地動山搖地炸出一個大洞來,卻巋然屹立,他想要親眼見識一番。

    楚婕想想,這願望說難滿足,其實也不難——主要是有人抽出空來,帶着他出去遊歷這一遭。

    說難吧,還真有點不好辦:紀東方年後指定就要入學了,而小崽子們所有的材料也都辦了下來,開春就要進小學插班的。

    “那我大蛾子這個願望可能要等到暑假的時候了。好在修鐵路是個大工程,幾年內都是建設期,倒不會錯過觀摩的機會。”

    安平是沒想到老母親這麼快就答應啦:“真的嗎,娘?”

    楚婕擼一把他的小腦袋,孩子們其實特別懂事的,從來沒有多餘的要求,之前她忙着翻譯和做外匯策劃的時候,小崽子們從來沒有鬧過她。

    “怎麼不行呢?那句話不是說了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你們本來就應該時常出去長見識的呀。只是以前家裏沒有條件讓你們去罷了。早就說好了的,我們要全家人一起遊遍名山大川,看世俗人情,讓我的崽子們長成特別豐富的人吶。”

    安平就笑,小腦袋在楚婕懷裏拱了拱,真好吶,娘。

    “寧寧你呢?你想要什麼?”

    安寧寧平日裏最是個沒要求的,今兒也有呢:“我想要一套英語的辭典。”

    楚婕目瞪口呆:“我們家的兩個小學霸,怎麼你們的願望左右都和學習有關吶?英語辭典可以有,叫你爸爸給找最好的版本,中英對照、純英文各找一套行不行?但這不能算你的願望,你現在要再想一個。”

    啊?這麼嚴厲的嗎?

    安平連連點頭:娘做得對!就要是姐姐提要求,多多提要求。

    其實呢,安平有個小小的不成熟的想法:他雖然不喜歡紀紅心,但有些時候,竟然有些替姐姐羨慕紀紅心哩。

    在他心裏,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就是呢,太內斂了。雖然這些年已經改了很多,可本質還是太乖,她遇事習慣性向內收,會先自省再看人,這樣有好有壞。但因着安平愛姐姐,自然覺着委屈了她。

    可紀紅心卻不是這樣,她是有道理囂張,沒道理時更囂張,她有一個向外的勁兒,也就是楚婕說的攻擊性。

    唉,我姐姐這麼懂道理也愛講道理的人,學學紀紅心的作風嘛,中和一下嘛!

    他這裏說得頭頭是道,安寧寧聽得直笑,忍不住拍一拍弟弟的手:“你怎麼這麼會安排吶!”

    安平嬉笑:“誰叫姐姐你這麼老實嘛!”

    楚婕也笑,摸摸安平的小腦袋,又摸摸閨女兒的臉蛋:“崽兒,不急的呀。我們姐姐開花是也有她的時間,她慢慢認識多一點世界和自己,慢慢調整自己和世界的相處模式,這樣也很好呀。”

    安平若有所思:“是不是就像,我希望姐姐突然就怒放了,可其實呢,姐姐還是個小花苞,要等着陽光雨露,慢慢地,變成個小花蕾,再慢慢地,一層一層舒展開花葉,最後,等到姐姐真正長大了,就開成一朵可漂亮可漂亮的花啦?”

    “就是吶!”

    安寧寧捂着嘴,臉都紅透了,又是羞澀又是期待:“娘……”

    楚婕笑眯眯在她頭頂親了一口:“一定會噠,娘等着你吶。”

    安平趕緊舉手:“還有我還有我,姐姐,我等着你吶,”想想又替安生也表個態先,能給姐姐多一份支持也好嘛,“生狗也等着吶。”

    楚婕受到了他的啓發,忙替愛人同志應援:“還有爸爸吶!”

    安寧寧這晚上嘴角的弧度都沒有下來過,連做夢都是甜甜的呢,夢裏,有朵小小的素馨的花在藍天白雲下搖曳着,風過,她點頭致意,雨來,她舒展身軀,陽光曬過,她笑眯眯不打焉兒,大雪壓過,她頑強不低頭。慢慢地,慢慢地,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後,也好像就在不久的某一天,她就開放啦,淡淡的顏色,毫不張揚的花瓣,並不濃烈的香氣,可這就是我啊。

    終究會開放的我。

    這天睡得很晚,可他們睡得很好,難得的好眠。倒是展凌雲和紀東方,不一小心聊到天光泛白,展凌雲嚇了一跳。

    “你病沒加重吧?”我怕你媳婦兒發火。

    紀東方自個兒摸了摸,好像就是低燒吧,可正好同展凌雲海闊天空聊,竟忽略了那些許的不適。

    展凌雲說的還是回京城的打算,想要施展的抱負實在太多了,有時候難免被自己都誤導了,迷失了方向。這時候就很需要有了解你也一心一意爲你想的人,來理智地撥開迷霧。

    紀東方正是這麼個人。

    他其實骨子裏和楚婕是很像的,若是同誰投契,便也會鐵了心替他着想。

    而昨晚睡在書房行軍牀上的紀南方,難免就感受到一絲絲爹不疼娘不愛的心酸,早上起來捶着有些痠痛的腰,同邱韻小聲抱怨。

    “早知道昨晚兒就不該聽老爺子的,跟你還有紅心住也行啊。”

    邱韻覺得她有點理解紀老爺子的意思:寧寧的房間,要是照以前的說法,那是閨房,是繡房,你一個大伯哪裏好去睡?老爺子連家裏最小的孩子都尊重的,要不然也不會提什麼行軍牀。

    再說了,邱韻想着,楚婕應該也是不願意的。要不然也不會在一開始分配就把紀南方撇開來。

    唉,幾十歲的男人了,心思天天都只放在官位權勢上,壓根就不會將旁人的感受顧慮放在心上。

    也是過了很久之後楚婕才知道,這回過年,不經意間,竟叫邱韻對紀南方生出了許多不滿呢。

    今兒早上喫得簡便,楚婕熱了預留出來的魚羊湯,蒸了一盤子臘腸,燙了一盆白菜葉,邱韻揉了白麪,早餐就是一碗熱湯麪啦。

    人實在太多,妯娌兩個硬是把這頓早飯整成了早餐鋪子模式,先給孩子們和老爺子煮好了,叫他們先喫着,餘下的青壯就喫下一波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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