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南方竟隱隱鬆了口氣,原來他的內心深處,居然是有些怕了楚婕,若是她太過小心眼記仇,還不知道這頓早餐能不能喫得順當呢。

    他表情的微妙變化偏偏就叫展凌雲捕捉到了,他最是個愛和紀南方過不去的,只假作閒聊,好生感謝了楚婕和邱韻一通。

    “真的,能做出熱湯熱飯來叫人喫得肚皮渾圓的,那都是善心的菩薩來的,誰要看輕你們呀?捧着還來不及呢。”

    誰能想到呢?還是安生給紀南方解的圍。

    他正吸溜麪條呢,這麪條吸滿了湯汁,上頭還堆着鹹香的臘腸和白玉樣的菜葉,喝口湯喫口面,可不是極致的享受呢?

    這要是能再圍觀一下展伯伯怒懟大伯,那可太愜意啦!

    他就是聽着了展凌雲懟的那一句,面色一變,張口就要說什麼呢,轉瞬又慌張地將自己的嘴給捂了,眼睛滴溜溜地先去看紀紅心,沒從她臉上看出來什麼異樣,他好像有點放心,這才扔下了抱着的湯碗,蹬蹬蹬跑去拉展凌雲。

    “伯伯,你來。”

    展凌雲疑惑地眨眨眼,他今兒懟紀南方的日程還沒正式開始呢,熱身工作進行到一半,中斷了難受呀。

    安生更焦急了,擠眉弄眼地給他展伯伯投遞密碼,奈何展伯伯沒有密碼本,實在解密無能,只能被他拉着,一路離開戰場。

    安生還愁呢,去哪裏說呢?哪哪都怕隔牆有耳啊。他只得捨近求遠,一路拉着展凌雲進了書房,門是不關的——防着紀紅心偷聽呢。

    伯侄兩個到了書房窗邊,安生分出來視線餘光瞅着書房門口,又拉了展凌雲彎下腰,確保萬無一失了,總算能和展凌雲悄悄話啦。

    展凌雲心已經癢癢的不行啦,這小子想要說什麼呢?搞得這麼神祕兮兮的。

    結果,安生一開口,展凌雲眨眨眼,簡直被安生驚住啦。

    他說了什麼呢:“伯伯,你不要說我娘和大伯孃是菩薩啦,要是大伯生氣了,說你是在搞封建迷信,那可怎麼辦呢!”

    安生皺着小小的眉頭,別提有多擔心啦。

    展凌雲是不敢相信啦:“生狗,這是你想到的嗎?”

    “啊?不是我,是外面的人真的會這麼搞的,伯伯你不知道嗎?”

    “我的意思是,是你自己想到來提醒我的嗎?”

    “是呀是呀,我嚇一跳呢。不過伯伯,你放心。我看過啦,紀紅心的表情一點都沒有變的,她肯定沒聽出來。嘻嘻,我覺得大伯也沒有,不然,他早就還嘴啦。”

    展凌雲笑得眼睛都眯起來啦,直希望紀南方這就在眼前,給他一個得意傲嬌的眼神。

    “謝謝你,生狗。伯伯記住啦,以後不亂說了。你怎麼這麼好啊?伯伯好喜歡你哦。”

    安生撓撓頭,自己也很得意:“是不是?我也覺得我可好啦,我是不是還很聰明吶?”

    可不是呀,平日裏這些細節和關竅都是你哥哥姐姐纔會注意的,如何卻是你先想到呢?難道說你跟老爺子住了一晚上,這就沾染了老爺子的智慧,開竅啦?

    安生板起臉,白了他展伯伯一眼:“對我有點信心嘛!這又過了一年,我已經長大了一歲,今非昔比啦,是個嶄新的小少年啦。”

    伯伯呀,你可不能用舊有的眼光來看我呀,一點都不夠發展和辯證。

    展凌雲將他一把扛起來:“喲,發展和辯證你都會了,我們安生小同志,以後怕是了不得呢。”

    安生又是得意又是爽快又是……咳咳,剛吃了面,這麼被扛起來,我有點想吐啦。

    展凌雲哪裏知道這個呀,樂呵着將安生扛着在客廳裏轉了兩圈,愛得無處表達去,末了將小崽子放到飯桌前,安生第一時間抓起筷子吃了兩口面——可要好好壓壓,不然就有什麼要衝出來啦!

    大家還覺着奇怪呢,這纔多會兒功夫?怎麼爺倆的感情上了好大一個臺階兒。

    嘻嘻,這是我們的祕密來的,可不能叫大伯一家知道咯。

    紀南方啊紀南方,你可長點心吧,這麼小的孩子,你還來不及針對他呢,他光是旁觀了你的所作所爲,就已經將你當做了階級敵人啦!

    倒是紀東方知道了這事,心裏一暖:“我老蛾子看着糙,他心裏什麼都有,這是替我和老爺子不平呢,心裏怕是把他大伯就看成一個背後捅刀子的人了,警惕着呢。”

    那會兒沒別人,展凌雲補刀痛快得很:“什麼叫看成個背後捅刀子的人吶?那就是!”

    紀東方拍拍他的肩膀,有些話,大家在心裏藏着不說出口,不過是怕觸動了多年的傷疤,流出新的淚和血來。

    展凌雲的親人一個個都是怎麼沒的呢?他最恨的就是那羣始作俑者,那羣捅刀的人,背棄親人的畜生。

    你叫他如何看得慣紀南方?如何同他和平相處?

    紀南方自然也知道這點,所以他不和展凌雲短兵相接——他雖然害的不是展凌雲的親人,可這些事情,難道他還要和展凌雲一五一十掰扯?說我又沒害你展家人,我害自己的老爺子自己的弟弟,與你何干?

    嗨,都是一筆爛賬。

    他不說,那就只能不情不願受着。

    紀老爺子平日裏在大院很少串門,他們到這個地位了,進東家走西家確實不合適。但因着他時常領孫輩出去散步的緣故,不知不覺很自然能切換到祖父模式。祖父嘛,帶着孩子們去同志老友家湊熱鬧拜年,似乎並沒有任何的違和感。

    他便招呼着五個孩子出門,紀南方一聽他召喚,也積極穿外衣系圍巾,這是要跟着去。

    紀京生索性就叫紀東方和展凌雲:“走,一道去吧。”

    紀東方纔不去想今兒走一趟會不會有什麼隱晦的政治意義呢。他一來不想叫媳婦兒和大嫂兩個人在家裏大眼瞪小眼,端茶倒水招待來拜年的客人;二來不想和紀南方一路;三來,也知道展凌雲不願意跟紀南方一路。

    他就忙活着灌開水洗茶杯,不去:“你們去吧,我在家裏幫襯着,等客人少了,我們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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