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真是……”
想說句老天保佑吧，老爺子是個無神論者，只能說僥倖逃過一劫。
董老夫人也覺得這孩子幸運，再偏個幾公分，這就不是個能講成笑話的故事了，徹頭徹尾的是出人間悲劇。
董老夫人想起來這會兒是董萬星在醫院照顧着，心說照着董萬星的性子，只怕兩個人要大眼瞪小眼，不知該多尷尬呢。
劉老爺子趕緊囑咐了劉二虎，讓他晚上幫着去送飯，順便就留在醫院照顧大壯得了，留個女孩子家家的，這不合適。
劉二虎大大咧咧的，一時沒理順這羣人之間的關係，同劉老爺子壞笑。
“爺，我看行！那女子標緻得很，性子看着也好，和大壯合適得很！正好照顧大壯一回，等大壯出院，成不成的就有說法了。”
好傢伙，把劉老爺子也整尷尬了，當着人做母親的算計人家閨女，劉二虎，你這是要坑死大壯呀！
董老夫人臉上也看不出情緒來，可不知怎麼的，沒有再提把董萬星替換回來的事情了。
小崽子們玩得很歡脫，尤其是得知了展伯伯性命無憂之後，他們就更沒有負擔了。
這地兒靠近山林，山上可有的是寶藏，從沒有見過的野果子啦，從沒有喫過的山珍啦，沒見過的花啦……
他們就跟着村裏的小孩兒撒野去唄，很快就交到了好些朋友，安生都不想回家了。
“公公，要不我陪你住在這裏吧？等我長大了，我也去打獵，打到野物給你喫肉。”
安平告訴他自己把這事兒記小本本上了：“你放心，我會一五一十跟娘彙報的。”
安生：……哥哥我們家裏不能有這種不良風氣的！
團團也愛山林，好像進到密得似乎能遮天蔽日的林子裏，她的情緒就會格外的沉靜：本來就是個內斂的小可愛，這會兒冷不丁瞧着，怎麼像是個小小的隱者修士呢？
安寧寧都偷偷拉着安平感嘆：“要是生狗能跟團團這樣，那……”
行吧，到底說不出一句“那該多好”，團團當然是很好很好的啦，可我生狗弟弟活潑可愛的，我心裏也覺得他不可替代。
如此放飛了幾天，董老夫人都覺着這幾個孩子給帶回京城去，人家爹媽指不定要瘋了：家養的出來，野生的回去，想再馴化好，那可得費老鼻子勁了。
不過，老夫人心說，不過，那就是阿婕的事了，哈哈。
有董老夫人和孩子們幫着，劉老爺子一點點把行李收拾好了。生活過的痕跡點點淡去，再回到這裏，不知道是不是老爺子埋骨之時。
這幾日村裏不時有人來看老爺子，就是要多問幾聲他和展凌雲搬家的事情。這地方猶如世外桃源般，很少有人搬遷，猛地就有人要離開故土，他們當然捨不得。
有上了年紀的老人還勸劉老爺子：“孩子年紀不大就跟着你，也落戶到咱們這兒，那就是老劉家的人了。叫他安生在這裏住着，在村子裏尋摸個合適的媳婦兒，這不就紮下根了嗎？”
劉老爺子也知道人家說的全是爲他着想，也未必沒有道理。可他心裏知道，展凌雲從小過的日子、見識過的世界、憋在心裏的仇恨和抱負，註定他不可能留在這裏，做一個安分守己的農民或獵戶。
他就像曾經被強行折斷翅膀的雄鷹，一旦恢復了羽翼，便要乘風而起，扶搖直上，不是九萬里，也要在天空逡巡。
這樣的孩子，用恩情和親情捆綁住他，這不是疼愛，是害他。
族老見勸不動他，又道：“他要出去闖也成，你跟着去幹啥呢？外頭再好，那不是你的根，聽說也亂的很，誰知道要惹什麼禍事。你就留下來，大家夥兒多照應幾眼，逢年過節大壯再回來陪陪你。以後百年了，總還能埋在祖宗留下的風水地上。”
這也是真心爲老爺子好的，對於他們這個年紀的人來說，還有什麼比落葉歸根更重要的呢？本來老爺子漂泊一生，回到家鄉可不是爲了和親人埋骨一處？然而臨到老了，卻又要連根拔起，背井離鄉的，這不是老一輩人認同的道理。
劉老爺子也真誠謝過了大家夥兒的好意：“我從前也這麼想的，可這個年紀了，發現死以後的事情我管不了那麼多。人活着一輩子，就是活個寄託。我的寄託也不在死後的那些事兒上，就在大壯身上……”
如此也算是和一衆鄉親話別了，董老夫人在旁邊看着，心裏對劉老爺子很是敬佩：他能在風聲最緊的時候把展凌雲接受到身邊，保住了展家唯一的血脈；又能在這個年紀毅然決然遠離故土，這真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展凌雲沒幾天可以出院了，這趟行程已經耽擱好幾天，估摸着楚婕兩口子都該等着急了。
他回到家裏，受到了小崽子們的熱烈歡迎：“伯伯，你屁股都好了吧？”
“伯伯，太好了你沒有被……真是好險啊！”
“伯伯，沒有後遺症吧？有需要注意的地方嗎？”
展凌雲還是頭一回不願意面對孩子們的愛，哪怕都當我不存在呢，至少我也能厚着臉皮當這事沒有發生啊。
你們！誰都不許關心我的屁股啦！
董萬星給照顧了這幾天，團團在家裏可想媽媽啦，見着了就偎在董萬星懷裏，怎麼都不肯離開。
展凌雲看得挺難受，上前摸摸團團的小腦袋：“團團，都是我不好。”
團團往董萬星懷裏偎得更緊了，不光撥開了展凌雲的手，竟然還給了他一個不太高興的眼神。
展凌雲：……團團以前白眼過別人嗎？如果沒有，我……我算不算第一個？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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