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理前段時間買了咖啡機，每天早上都會來上一杯。咖啡的香氣除了可以提神，還會讓她感覺到一種美好。食物的神奇正在於此。</p>
今天早上，董理的咖啡裏面沒有放糖，她想試一下不放糖的滋味。</p>
苦，確實苦。他昨晚在小區門口的咖啡店待到幾點，喝了多少杯咖啡，有多少杯不加糖？他體會到的滋味和自己是一樣的嗎。</p>
電話響起來，董理嚇了一跳。一個人待在家裏的時間多了，總是容易陷入沉思，一點異常的聲響也會讓她心驚肉跳。是一個陌生號碼來電。</p>
最近她換了手機鈴聲，用的就是那首《有可能的夜晚》。羊旭分享過的那首歌。</p>
當音樂放到“如果要我選擇，只能愛一個人，讓我成爲你的有可能”的時候，董理還是接了電話。</p>
沒有想到電話那頭是肖建國的聲音。他說自己換了手機號碼，以後就用這個號碼了。</p>
“你好嗎？”肖建國問，“現在方便電話嗎？”</p>
董理笑着說我很好，方便接電話。想着肖建國還是那樣紳士和善解人意，爲他人着想。</p>
肖建國說如果有時間的話，能不能見個面。</p>
這讓董理很意外。雖然共事過，相處也不錯，但他們倆並不是單獨見面的關係，更可況，她已經辭職。一般人的話，到這個階段基本是不太會聯繫了。</p>
“有什麼事嗎？”董理問。她並不想見面，想着有事電話說就好了。不過，她還是很好奇，心想肖建國找自己，能有什麼事啊。</p>
肖建國笑着說事情可大了。然後他簡單說了一下。原來他也從公司辭職了，自己另外成立了一個新公司，剛剛註冊成功，現在正在籌備中。</p>
“我現在急需得力干將，想請你出馬相助。”他說，“你可一定不能拒絕。”</p>
“啊？”董理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原來的公司是肖建國繼父的，繼父沒有自己的孩子，所有人都認爲肖建國會繼承那家公司。</p>
“你想知道我爲什麼會辭職對不？”肖建國笑着說，“反正我遇到的人，都會問我這個問題。他們完全不能理解。”</p>
“不過，如果你想知道，就要見面談。不見面，我不會告訴你答案的。”他的心情不錯，開着玩笑說，“我讓你們猜謎語，卻永遠不知道是不是正確答案。”</p>
哈哈哈哈，董理笑出聲來。肖建國，原來是這樣一個幽默有趣的人啊。</p>
“你快點答應我，公司籌備期間，事情太多，我頭都大了。”肖建國說，“你過來吧，當開國元勳。”</p>
董理猶豫了。自己已經決定要從事寫作了，現在還一篇像樣的東西都沒有寫出來呢，又回到職場的話，作家夢就恐怕真的只能是夢了。</p>
“董理，你來幫幫我。”肖建國說，“我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你。”</p>
董理內心有點感動。自己何德何能啊。當肖建國助理時間並不長，也並沒有做出多麼矚目的成績，他卻如此器重信任自己。</p>
“你是不是已經另有高就了？”肖建國突然想起還有這種可能，忙問。</p>
“不是。我就是已經想好自己要做什麼了。”董理說，“我想重拾年少時的夢想，我想嘗試寫作。這需要時間。”</p>
“這樣啊。”肖建國顯得很意外。</p>
怎麼就跟肖建國說了呢。也許他給她的感覺，就是可以信任的吧。他對她的欣賞，寫在臉上，他對她的包容，她也能感覺得到。</p>
他就是可以當朋友的那種人。董理想起江鼕鼕問自己的那個問題--“什麼是朋友？”，她的答案是彼此欣賞彼此理解並且真心相待的人。</p>
“我支持你。我相信你肯定能成功，加油。”肖建國說。</p>
董理說謝謝肖總，你也要加油。</p>
“以後不要喊我肖總了，就叫我的名字--肖建國。”肖建國說，“就像我喊你董理一樣，名字嘛，就是用來叫的。”</p>
董理說好。</p>
放下電話後，咖啡已冷。沒有加糖的苦咖啡冷了後，更是難以下嚥。董理還是皺着眉頭喝了下去。現在，有第二個人知道自己想寫作了。加油，加油。</p>
電話又響了起來。這次是羊旭。手機屏幕上他的名字跳躍着，一下一下衝擊着董理的眼睛。“如果要我選擇，只能愛一個人，讓我成爲你的有可能”，這首歌不屈不撓。</p>
“喂。”董理接了電話。</p>
“是我。”羊旭說。他真傻，董理一陣心酸，不是你還能是誰。</p>
“昨天晚上我去咖啡店了。我想了很多。我們見個面吧。”羊旭說。</p>
今天怎麼回事，怎麼都想見面。見面會改變什麼嗎。</p>
“你有話就在電話裏說吧。”董理的聲音裏帶着咖啡的苦澀，“不見面了。”</p>
羊旭沉默了一會，“我想見你，就一會，行嗎？”他說，“就一會。”</p>
一會兒也不行。羊旭，你不懂嗎，我好不容易下的決心，這段時間痛苦的疏離，這些努力一旦見面就有可能毀掉，眼看着我們就將成爲兩條平行線，一旦見面，我們又有可能交纏。</p>
我不知道你是怎樣的，但我害怕見面，我不相信自己。</p>
“不行。我不方便見面。”董理說。所有的理由，她都只在心裏說給自己聽。說給羊旭聽的，是決絕。</p>
“我才知道你父親的事情，對不起。”羊旭說，“我今天早上才知道。對不起，沒有陪在你的身邊。”</p>
董理說謝謝你。內心是一片荒涼。</p>
提到父親，她總是這樣。不要說對不起，你不需要陪在我的身邊。你不能夠陪在我的身邊。我的父親，甚至於不知道有你這個人的存在。</p>
“那段時間，你提出了分手。”羊旭說，“分手是不是因爲，心情不好的原因？”</p>
他小心翼翼地發問。今天早上從謝羽口中得知董理父親去世的消息時，他爲自己沒有陪在她身邊安慰她難過，同時又不由得抱着期望，她是不是因爲父親的事情心情不好所以才提出了分手呢？她不是真的想跟他分手，他多希望。</p>
“不是。不是因爲這個。”董理的話異常清晰，“我只是清醒了而已，我要跟他重新開始。我們，準備去旅行。”</p>
羊旭不再說話。</p>
“補我們的蜜月旅行。”董理接着說。</p>
希望就是一個氣球，一戳就破。</p>
一聲巨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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