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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自然總是那麼神奇,千變萬化,週而復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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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溝溝裏的日子單調如白開水,一眼就看到了盡頭,沒有絲毫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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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變化的只有山外,山裏人看場露天電影就覺的稀奇,而山外,已經有了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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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看過電視的山貨販子吳天勝講,那電視真是個寶貝,裏面唱歌的,玩雜技的,打仗的,看啥有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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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簡直不可思議,貧窮限制了村民們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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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多的人兒,男女老少都有,還有大山,大樓,山川湖泊,都擠在一個小方框內,也不知擠不擠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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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雲渡的村民也盼望看上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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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過了年,一件事轟動了凌雲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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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天勝用小毛驢馱回了一臺電視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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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臺十二英寸的小黑白,引的全村的人都去看。
一秒記住> </p>
只是那小黑白一會兒有人影,一會兒又是滿屏的雪花,還刺啦刺啦地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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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現這種情況,吳天勝便讓人爬上牆頭搖那綁在竹竿上的天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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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說,這一搖,電視上有了人影,只是像波浪一樣,把人拉的很長,一會兒唱歌,一會兒又是武打,嗨嗨聲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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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這樣,開了眼的村民們很是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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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們說,山外的高科技就是這樣,認生,等混熟了,就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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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好不容易電視正常了,吳天勝卻阻上了院門,五分錢一票,見錢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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逗的那些小娃兒亂竄亂蹦,又是爬牆又是上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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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們以看過電視爲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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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杏子一家從來沒有去過,她怕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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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想到小八住在鎮上,每天都有電視看,心裏不免又有一絲僥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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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雪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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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悄悄的走來了,那溫柔的風,吹的滿山的灰黃色變成了淺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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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尖尖也爭先恐後地拱出了地面,一夜之間,滿山擠滿了灰灰菜,苦布丁,薺薺菜,豬耳棵,狼牙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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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農人們用以充糧填肚子的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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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子,這個十一口之家的女主人,踩着春的寒涼,帶着小五,小六,小七挖野菜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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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會放了學,那幾個被稱作小金花的小人兒,又該拿着木碗,圍着竈臺嘰嘰喳喳地叫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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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孩子們張着的小嘴,巴嗒巴嗒地狼吞虎嚥,杏子便感到由衷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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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九兒,己是呀呀學語,蹣跚學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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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也不例外,杏子和女兒尋野菜的時候,也像她的姐姐小時候一樣,用繩子拴在九兒腰上,另一頭拴在一棵歪脖老柳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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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和小姐姐們在不遠處剜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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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單的只有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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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伴九兒的只有滿山的風景,那隻救過命的狗狗,還有風的清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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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家阿婆也來剜野菜了,腰弓成了蝦米,拄着柺杖,挎着小小的竹籃,一邊走一邊吭吭地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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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了九兒被拴着,老阿婆搖了搖頭,“哎,作孽呵,要這麼多的張口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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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小的九兒,就像一隻潔白的羔羊,穿着姐姐的舊襯衫,那襯衫過大,一直垂到了地面,成了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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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九兒正被一條短短的麻繩拴在樹下,她捋一下青草,或者捉一隻蚱蜢,一隻蟋蟀,癡癡地看它們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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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凝神傾聽風走過的腳步,天上的白雲變幻,樹上的鳥叫都吸引住了她,使她久久凝視。
母親見九兒盯着白雲發癡,便問九兒,“傻丫頭,在想怎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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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說,“媽媽,我在想沒出生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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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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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說,“媽媽,我沒出生時和許多小寶寶在天上,坐在白雲上面找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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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雲飄啊飄啊|我們找啊找啊,小朋友們找到了媽媽,都下去了,只剩下了我,我又找了好久,終於找到了你,我的好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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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急忙跳下了雲朵,投到媽媽懷抱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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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子鼻子一酸,又落了淚,一下把九兒緊緊地抱在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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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孩子都是母親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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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裏的麥苗蓋住了老鴰,木匠活漸漸地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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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家打個板凳,西家打個方桌,都是些小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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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不過來,姐姐小七也派上了用場,跟着父親走村串巷喫起了百家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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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木匠彈線,小七便捺住另一頭的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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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木匠換工具,小七便遞刨子,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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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纖細的小人兒,邁着兩條瘦腿,跑的飛快,東家見了嘖嘖稱歎,“跑的真快,好像一隻蝴蝶在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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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的皮膚,青了又黃,黃了又青,在九兒的印記裏,總是乾瘦的母親汗流浹背,滿臉是麻木的剛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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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彷彿什麼都沒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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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變的只有九兒的乾孃,那隻救過命的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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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老了,步伐蹣跚了,原先發亮的黃毛有幾片出現了蒼白,一片一片地朝下落,斑駁陸離的,猶如一個身穿百納衣的乞丐,出現了老態的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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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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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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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毫無徵兆,天上的太陽依舊懶懶地照着山坡,風和煦地吹着,一切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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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山坡開滿了寂寞的野花,等着那小小的人兒來採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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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子又來採摘野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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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靜悄悄的,只有風搖樹枝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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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苦苦丁,野薺菜又肥又大,苦苦丁清熱敗火,洗淨放點鹽巴悶在罈子裏,便是一道家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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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野薺菜,洗淨切碎了,再拌上三五個雞蛋汁,用來包素餃子,甘甜綿軟,好喫又養胃,是女兒們的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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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子帶着青麥,小六,小七已剜了小半筐野菜,三人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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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老態龍鍾的狗乾孃,睜着昏花的眼,一會兒跑到九兒身邊嗅嗅,一會兒又跑到了杏子身邊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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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地,杏子走下了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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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高高的山坡上,只剩下一棵粗大的老柳樹,老柳樹盤起兀立的樹根上,拴着小小的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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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野獸悄悄的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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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野獸的面像和九兒的乾孃差不多,只是皮毛更亮,更年輕,這是一隻剛獨立捕食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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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見了,咯咯地笑起來,扔掉手中的紫荊花,伸出雙手,去撫摸那隻可愛的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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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獸垂着頭,低眉順眼地窺視着四周,悄悄的走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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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樹梢上有個鴉巢,那巢裏住着一隻老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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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烏鴉正立在樹枝上看風景,看到那獸靠近了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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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地一聲慘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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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獸靠近了九兒,猛地朝上一躍,對着九兒的脖子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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