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爸爸被這麼一折騰，一時沒了睡意，跟薛之瀾低低聊起話來。
薛之瀾看着他們，微微欣慰笑了。
“梧哥，一轉眼孩子們都大了，貌似可以撐起重擔了。”
“可不嗎？”薛爸爸低聲：“昨晚是阿衡去到車禍現場，跟交通大隊的人員交接，還幫忙將我送來醫院。他很慌張，可他撐着把事情都辦妥了。今天凌凌和阿源過來前，都是他在幫忙張羅。”
薛之瀾低笑：“都是這幾年你教得好。這孩子畢業後，心思躁動，想事情也沒個周全，卻一味兒好高騖遠，總想一步登天。當時我擔心得很，還偷偷害怕他摔下後就扶不起來，一蹶不振了。但就他那個性子，肯定是得摔一跤，不然他不懂得真正的現實是怎麼樣的。”
“孩子嘛，就是給一棒子給一把糖。”薛爸爸溫聲：“他是一個好苗子，只是好家庭培養出來的，就跟那個什麼國外的溫室培養花朵一個道理。他成長的環境好，所以到了溫室外頭，他起初會頂不住受不了，旁邊的人得幫忙遮擋一下，擋擋太毒辣的陽光，給點兒水分，慢慢等他適應了外頭的殘酷環境，他就能很好活下去。”
薛之瀾低聲：“是這個理。只是這個分寸我沒法給他，這幾年來都是你在引導他走，幫他遮遮擋擋，也給他信心和鼓勵。今年過年的時候，她媽偷偷跟我說，阿衡變了，變得沉穩很多，終於給人一種踏實感了。我說，那是因爲他終於懂得腳踏實地了。”
“他這兩年確實變了許多。”薛爸爸微笑：“孩子們都大了，都開始會賺大錢，懂得照顧我們這些長輩，知曉要承擔家庭重任了。”
薛之瀾低聲：“早些時候他接我過來的時候，在車上跟我說，凌凌投資了房地產，過兩個月就要開盤了。她纔多少歲啊，就能賺這麼大的錢……梧哥，我們在她這個年紀，都還是懵懵懂懂的。”
“環境變了，時代給了這一代人很多機會。”薛爸爸實話實說：“他們都站在我們的肩膀上，肯定能更好發揮自己。”
“以後有他們做後盾，我們做長輩也能放寬心一些。”薛之瀾欣慰微笑。
薛爸爸眯眼低問：“你這麼急匆匆趕來？工作上排得開嗎？嫂子一個人在家裏……”
“她比我還忙。”薛之瀾苦笑：“我們各自上班輪班，偶爾幾天都見不上一次面，家裏總是空蕩蕩的。偶爾回去碰不上她，我乾脆留在單位睡。唉……都太忙了。”
薛爸爸嘆氣笑了，“誰讓你們夫妻倆都那麼優秀？醫院離不開你們。”
薛之瀾低聲：“我們商量過了，我要申請提前退休，她也要。如果不行，那就調來帝都這邊，找一個小醫院待着，不要總那麼累。老二下個月也要畢業了，我們跟他幾年沒見了，心裏也都是想得很。這次我過來，也是想請三伯幫忙調動的事情。”
薛爸爸想起來了，低聲：“我之前聽三哥說了……他說有途徑，這邊的醫院肯定是願意接收你們的。怕的是省城那邊的醫院捨不得放你們離開。”
“心都不在那邊了，留着也沒用。”薛之瀾苦笑：“我跟領導說了，這十幾年來，我兩個孩子先後出國留學，返程機票太貴，他們也忙，我們也忙，一家子都好些年沒聚一塊了。上一次拍的全家福，還是十年前。這樣子不是辦法，拼了大半輩子，也真的是累了。老了，年紀大了，只想跟兒子和親人們多聚聚，沒其他想法了。”
薛之瀾一直都是醫生，是骨科醫院醫術最好的專家。
職稱高，工資高，意味着更大的壓力和更多的工作量，這二十來年裏，他除了學習便是工作，連跟家人好好聚上一聚的機會都沒有。
薛爸爸眼睛微微溼潤，哽咽：“確實……人年紀大了，就只想跟家裏人多處一塊。過年我們去榮城住了好長一段時間，要走的時候，都捨不得走。這邊除了每天忙碌工作，整天就老兩口。那邊一大夥兒熱熱鬧鬧，有老人咳嗽，有孩子哭聲和笑聲，更像以前咱們那樣一個大家庭。”
薛之瀾點點頭，“我們都是大家族大宅子出來的人，在那樣熱熱鬧鬧的環境長大，本能喜歡那樣的環境，骨子裏已經認可了。等凌凌和阿源生多幾個孩子，你家裏就更熱鬧了。”
薛爸爸低低笑了，解釋：“凌凌又要臨盆了，他們小兩口跟長輩們商量好了，這個孩子以後跟她一塊姓‘薛’。不僅這樣，以後他們的戶口都要落戶在帝都，能在這邊上學，接受更好的教育。”
“那敢情好！”薛之瀾笑道：“這邊的環境更好，尤其是教育環境。阿源和凌凌這麼選擇，再好不過。”
薛爸爸溫聲：“我跟人打聽過了，只要買了一手房或店面在帝都，就能遷戶口進來這邊。到時花一兩筆錢，買公寓或好地段的店面，乾脆連親家和阿源的戶口也一併遷過來。”
“不錯不錯。”薛之瀾道：“到時就是一大家子！”
薛爸爸低聲：“他們都是好商量的親家，到時我再跟他們聊聊看。”
“這是好事。”薛之瀾笑道：“帝都的戶口在未來應該不容易遷，趁早辦了，越早越好。”
薛爸爸眯眼微笑：“等孩子夠歲數讀書了，這邊就熱鬧了。”
薛之瀾拍了拍胸口，道：“到時還有我們家，那就更熱鬧了！”
“是，我們的大家庭更壯大了。”薛爸爸忍不住嚮往起來。
聊了一個多小時後，薛爸爸又困了，閉眼睡着了。
薛之瀾仍沒什麼睡意，將風扇關小一檔，陪在旁邊。
直到半夜時分，程天源醒了過來，低聲說跟他交換。
薛之瀾搖頭，“你換個姿勢，繼續睡。你爸睡得很沉，沒什麼事。我在阿衡旁邊靠一靠，眯一下眼就行。”
程天源拗不過他，只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