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用刀子襲擊的事情呢?”我問,“左薇曾經用刀子插進男爵的肩膀?佛雷斯夫婦當時不在場,沒有任何人目睹了那個場景!”

    “有道理,阿齊勒。可是,這個問題我無法解答。看來您說對了,那條街道也許有什麼法力……不過,對於赫伯特爵士的自殺,我很有把握。那肯定是謀殺而不是自殺。那位主謀肯定聽說了赫伯特爵士陷入消沉的時候曾經考慮俄羅斯輪盤賭,他開始利用這個機會。他先在鬼街裏導演了赫伯特爵士自殺的場景,不久之後他就兇殘地謀殺了爵士,並且僞裝成自殺。另外,他被迫除掉貝克先生,因爲貝克先生似乎猜到了鬼街的祕密;他把貝克先生打昏,然後投進了泰晤士河。

    “另外我要提到一個大家可能注意不到的問題。貝克小姐,那個兇手肯定曾經在您父親喜歡的酒館裏出沒過。他曾經多次要求您父親回憶在鬼街裏的經歷,這樣所有的人都會熟知全部細節。他還特意向您父親暗示他在鬼街裏所聽到的口哨的調子,這樣那個酒館裏的人也會熟悉那個調子,等警察來調查的時候所有人都能像您父親一樣準確地敘述鬼街裏的奇遇。我親愛的牧師,您也樣,還有拉爾夫。你們兩個人安然無恙地離開鬼街,是因爲兇手希望你們活着離開。鬼街最初的傳奇並不具有足夠的說服力,必須有更多的證人親口向警方敘述。同樣道理,讓三個人在鬼街裏表演離奇的角色,也不是偶然之舉;如此鮮明的角色肯定能夠給證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現在你們明白了,兇手需要讓所有的證人和證詞組合在一起,讓那些‘幻象’成爲絕對可信的預言……”

    魏德金忍不住問:“可是爲什麼?”

    歐文深深吸了口氣纔回答:“也許就是爲了讓我們到這裏來也許就是爲了讓警方關注男爵,最終讓警方揭露十九年前所發生的罪案……”

    “可是搞這麼複雜,也太荒唐了!誰會這麼做?”

    “有很多罪犯曾經使用相同的手法,所謂藏木於林。兇手用各種類似的事件掩藏真正的動機。不過我也同意,這一次,兇手的手法過於複雜,除非他瘋了。正因爲如此,我傾向於相信在鬼街路口出現的‘瘋子’就是這些複雜詭計的策劃者……”

    “可是,到底是誰?”

    歐文轉向男爵,男爵坐在扶手椅裏面,似乎警覺了起來。“爲什麼不可能是那個小弟弟?也許您謀殺左薇?彼得羅夫娜的時候被他看到了?”

    “不可能。我們……我在一兩天之前就把他送走了。”

    “我說,他叫什麼名字來着?”

    “托馬斯。當然他現在肯定不用這個名字了。我特別要求寄宿學校……”

    “爲什麼?”

    “因爲……希望他永遠忘記他的姐姐。”

    歐文輕聲地重複:“他的姐姐……”

    他走到鋼琴邊上,輕輕地撫弄幾個琴鍵——和此刻的氛圍非常不搭調;然後他回到房間的中央。

    “埃弗頓先生,我的個人意見,那個男孩子並不是她的弟弟。肯定是她的孩子……”

    “怎麼……這您也知道?”

    “非常簡單的推理。左薇?彼得羅夫娜當時有二十三四歲,這個年齡完全可能是一個六七歲孩子的母親。我相信左薇很小心地掩藏這個祕密,否則她會失去一種道德保護,也會受到本地人的鄙視。她仍然美貌,保持着青春活力,這些有利條件幫助左薇保守祕密。不過任何人都可能偶然考慮這個問題。總之,一個兒子爲母親復仇,這是一個很合理的動機——完全可能促成我們所面臨的瘋狂舉止。”

    男爵痛苦地說:“如果不是左薇的瘋狂舉動,我很願意接受那個孩子。”

    歐文繼續在房間裏轉悠,在石磚地上留下惱人的足音,證明他自己也不滿意。很顯然,有什麼事情讓他不安。

    “阿齊勒,我再最後問一次。您真的看到了那條街道的離奇力量?”

    我暗想太好了,立刻回答:“從一開始我就想盡辦法讓您相信!”

    “如果是這樣,那個景象到底是什麼意思?”

    魏德金說:“可是……牆壁上的十字標誌!”

    “肯定還有其他含義。您想想,牆壁被砌好之後,另一個女人來找男爵……”

    海勒?埃弗頓尖利地質問:“我猜您在暗示那個女人是我,對嗎?”

    “按照斯托克先生的說法,這個女人的穿着和髮型都不像您阿齊勒,您說後來出現的女人是深色頭髮?”

    “是……不過我不能十分肯定。但是我記得她的裙子很豔麗,像是吉普賽人的衣着……”

    “換句話說,那可能是左薇?彼得羅夫娜小姐?”

    “是的,我有這種感覺。”

    歐文走向男爵夫人,此刻海勒?埃弗頓像石雕一樣冷淡,一動不動。

    “可是這太荒唐。那麼我們剛纔找到的屍體是誰?如果您已經不在世上,那麼本姓艾利斯的海勒?埃弗頓應該是一個幽靈……如果我們考慮另一種可能性:死去的是海勒?艾利斯,而不是左薇?彼得羅夫娜,那麼事情就徹底逆轉了。原本的衝動謀殺變成了精心策劃的謀殺,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卑鄙的謀殺……”

    漂亮的男爵夫人的臉上出現驚慌和輕蔑。

    “您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您是冒牌貨,換句話說,您就是……左薇?彼得羅夫娜!”

    那張迷人的面孔突然爆發出恐怖的笑聲。“可是您必須證明!”

    “沒問題。”歐文突然扯下了男爵夫人的海藍色項鍊,“您的脖子上有一個胎記,您總是小心地掩蓋着,因爲那是無可否認的證據!”

    剛纔還鎮定自若的男爵夫人失聲痛哭,她靠在丈夫的肩膀上。魏德金擔心他們做出什麼魚死網破的舉動,所以示意手下在旁邊戒備。

    “我來替您說吧,因爲我感覺您或者您丈夫此刻都不適合做任何聲明一一剛纔您丈夫試圖保護您,他已經盡力了。是的,您就是左薇?彼得羅夫娜,您曾經讓很多男人喪失理智,特別是其中一個男人——就是埃弗頓男爵;甚至我也是其中之一。您的舉動不值得憐憫,您沒有權力說是一時衝動的罪行。絕對不是!因爲你們兩個人合謀了這可怕的罪行,就是爲了奪取艾利斯家族的財產——因爲海勒?艾利斯是唯一的繼承人。靠着艾利斯家族的財產男爵擺脫了經濟困境。

    “男爵先生,您想要熊掌,又不捨得魚;您想要艾利斯的財產,也想要美麗的左薇。爲此,您毫不猶豫地謀殺了向您伸出橄欖枝的海勒。您的同謀是一個衝動的女人,我相信這一點。她在您肩膀上插的那一刀應該也是真實的事件,不是演戲;根據您自己的證詞,

    那次事件沒有其他證人。可是其他事情都是你們精心準備的騙局。你們在全村人面前假裝不合,在佛雷斯夫婦面前發生衝突,左薇被打昏等等。男爵假裝怒不可遏,就是爲左薇離開村子準備條件。您的計謀出類拔萃,您自己假扮了那個突然出現的閒人,他偶爾在酒館裏露面,總是獨自在角落裏。一個流浪的波希米亞人——太妙了!這種角色用不着專業演技,套一個黑色的假髮,在皮膚上塗粉讓膚色顯得深……”

    “但是真正的海勒?艾利斯小姐並沒有立刻遇害。左薇?彼得羅夫娜小姐確實帶着兩個大箱子離開了莊園,佛朗西斯?布裏斯托爾上校並沒有看錯。她在倫敦藏了起來,幾個星期之後又回到林代爾村。這時候男爵已經和海勒?艾利斯小姐成婚,正準備去度蜜月。在他們出發之前,海勒小姐被謀殺了,左薇取代了她的角色。在隨後的日子裏,您學習扮演海勒。這並不太困難,因爲你們的外貌有相近之處,比如說精緻的面龐,淺色的眼睛。不過真正的海勒並沒有您這樣纖細而柔軟的體型。幸好讓身材豐滿比讓身材纖細容易一萬倍。直到現在,您還是加倍小心,選擇一些不太合身的衣服,以免暴露過於完美的體型。您學會了必需的禮儀,您把頭髮染成金色。如果有人注意到海勒的膚色變深了,他們會認爲是長期在海外度假的結果。另外,您本身的膚色並不太重,有人曾經向我提起過。塗一點兒粉底,稍微顯得蒼白一點兒就好了。另外,你們儘量避免接觸那些認識海勒?艾利斯的人一一比如說佛雷斯夫婦。如果佛雷斯夫婦不是主動離開林代爾村,你們大概也不會回到這裏。度假結束之後,你們成了一對低調、半隱居的夫婦一一完全是爲了避免被人注意到。”

    “至於您,埃弗頓先生,我不得不敬佩您的騎士精神。您盡了全力想要保護您的同謀犯,打算獨自承擔罪責。在驚恐的同時,您肯定也感到一絲安慰,認爲我被引導到了錯誤的線索上,認爲被謀殺的是左薇;而且考慮到左薇的名聲,您可以聲稱是過激反應找一個好的律師也許能幫您脫身。”

    房間裏一片寂靜。不過歐文並沒有說完。他又走到鋼琴前面,彈出了一串響亮的和絃,把我們嚇了一跳。

    “你們平靜地生活了十九年,可惜正義並沒有放過你們——正義的制裁,鬼街的制裁……我不知道該怎麼評價所有這些事情,但是我懷疑如此沉重的犧牲是否值得……”

    我忍不住問:“您說什麼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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