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纔沒有騙人!”

    “大概在兩個星期前,秀鬥,你和兩個大男人在這裏說過話對吧?我已經都知道了。”

    韮澤抿着嘴。他從來沒向人提起在這裏遇到奇怪的記者和小說家的事,所以劍崎究竟是怎麼知道的,也就用不着多問了。

    “你又在躲在哪裏偷看了?”

    “我本來沒這個打算的,只是不小心看見而已。那天明明沒有下雨,我卻看到一個超?怪的人穿着黃黃髒髒的雨衣,騎着腳踏車來這裏。我一路跟着他過來,就看到秀鬥你和他,還有另一個男人在說話。然後,你們三人就進了坑道對吧?”

    “那是雜誌社來採訪的啦。”

    “採訪?是喔——來探訪那個坑道羅?”

    劍崎的眼神中充滿了猜疑。她向韮澤問說,那是什麼雜誌、什麼報導,但韮澤當時根本沒問,因此也答不出個所以然來,這樣的迴應,令劍崎的懷疑更是有增無減。

    “喂,你老實說啦!”

    “我說的都是真的啦!雖然我知道很難相信。”

    “那麼……那兩個人是怎麼說的?他們是來調查死掉的那三人的事吧?”

    “說來話長。”

    “沒關係,說給我聽嘛。”

    無可奈何的韮澤,只好把自稱是柵馬和詠坂那兩人的事給說了出來。從他們散發的氣氛、他們的目的還有他們的行動以及詠坂的推理,到兩人離去的種種,都一五一十地描述了一遍。

    劍崎很認真地聽着。韮澤說完後,她靜靜地開口問道:

    “秀鬥,你怎麼看待呢?你真的認爲是竹峯爺爺殺了那兩個人嗎?”

    “我不知道。我是見過竹峯爺爺和日積,但沒見過那個聽說叫作赤鳥的女大學生,因此就算說她是被殺的,我也完全不知真假。”

    “你是說你覺得,或許真有可能是爺爺殺的?”

    “或許真的是這樣,可是還有其他的可能性。”

    “比方說呢?”

    韮澤原本想回應說“其實也沒什麼好舉例的”,但是看到劍崎一雙認真的眼眸,他不由得沉默了一下。

    重新思索了一會後,韮澤問劍崎說:“你到底想說什麼?”

    “秀鬥爲什麼要調查這片樹林?就在日積大哥哥被那樣子發現後,你三不五時還是會來這裏吧?不對,應該說你從以前開始,就一直很喜歡來這裏。……到底是爲了什麼呢?難道這裏還有類似大量蒼蠅出沒這樣的謠言嗎?”

    “那是因爲……”

    “秀鬥你以前說過,你想要知道‘不合常理的道理’是不是隻有一套。你已經知道了嗎?還是仍舊不知道呢?”

    “……我還是不知道。雖然我總覺得不會只有一套,但不代表我就已經找到第二套‘不合常理的道理’了。”

    劍崎突然移開了視線,彷彿下定決心似地開口說:

    “秀鬥說的話,我想過了。我覺得很奇怪。……爲什麼你能分辨出‘不合常理的道理’是‘不合常理’呢?這不是很怪嗎?所謂的‘不合常理’,是要和‘常理’做比較後才知道的吧?單獨一個人調查的話,自己看到的景象到底算正常還是不正常,根本就沒辦法分辨啊!”

    “我至少還有一點常識嘛。”

    “就算是這樣好了,如果你看到了無法解釋的現象,那究竟是真的靈異呢?還是在秀斗的腦子裏看到的幻覺呢?你自己應該也分不出來吧,一定得問問別人,確定那到底是不是異象才能算數。這樣才叫科學的理性思考吧?”

    “話是沒錯啦,可是……”

    “所以,我就更進一步在想,秀鬥你之所以會去調查放電人這類的東西,是因爲你知道一套‘不合常理的道理’,而且還對它深信不疑,對吧?”

    這問句令韮澤無言以對。劍崎的話幾乎完全準確命中了紅心。

    “秀鬥你也不是傻瓜,不可能一遇見什麼‘不合常理的道理’就立刻完全相信。首先得要確認看看纔行吧?比如試着問問看別人。可是,你從來就沒有問過我。只是單純因爲你不信任我嗎?還是說,·那是別人所無法確認的事·呢?”

    “……”

    “如果你覺得我不能信任的話就說嘛!你要是這麼覺得,那我就不會再說這種話了……不,我以後就不會再找你說話了。”

    韮澤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又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他硬生生地把“是你不信任我纔對吧?”這句話給嚥了下去,因爲他很清楚,劍崎是做好了被反問這個問題的覺悟,纔對他這樣說的。

    韮澤一面思量着不能亂說話,一邊謹慎地開口:

    “我沒對你說過謊。雖然有些事沒告訴你,但那

    並不是因爲討厭你的關係。”

    “那——你就告訴我嘛!人是你殺的嗎?”

    韮澤頓時感到時間彷彿靜止了。劍崎一定更覺得如此。然而,奇妙的是,隨之而來的竟然是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並不是因爲劍崎提出了一個不管答案爲何,她都打算獨自深埋在心中的問題,而是因爲她的疑問實在太有常識了。

    ——劍崎已經不要緊了。

    “你爲什麼會這麼想?”

    “我也不知道,詳細的事情,我沒有一件是知道的。可是……我只是覺得秀鬥有可能這麼做。出了人命之後,放電人就變得更有名了不是嗎?甚至還有雜誌社專程來訪。這對正在尋找‘不合常理的道理’的秀鬥而言,是件好事對吧?”

    “哪裏好了?”

    “只要放電人出了名,我想以後就會更常聽到這類的故事……對不起,我說得顛三倒四的,不過,我猜想·秀鬥你看到的東西是不是和我不一樣·?你是不是在盤算着什麼我不懂的事情?我說的沒錯吧?我和你相處這麼久了,對於你的性格,我也認爲自己已經漸漸能夠了解。”

    “可是,儘管這樣……”劍崎的聲音開始哽咽。“我還是有搞不懂你的時候。雖然我不想懷疑你,我想要相信你,可是卻還是有完全看不透你的時候!我自己也不希望這樣!我想要理解你!”

    “人就是這樣嘛……因爲我不是你,你不是我。”

    “這樣就好了。”韮澤說道。

    “我不喜歡!”劍崎大聲怒斥着。“一旦覺得搞不懂,好像就開始變得很難親近了嘛!不能抱抱,不能牽手,就連像這樣平常的說話好像都快要做不到了……”

    “沒那回事吧。”

    韮澤低語着,牽起了劍崎的手。這一瞬間,劍崎全身打了個哆嗦。

    劍崎的手好冰,此刻的她看起來是多麼地弱不禁風。

    韮澤覺得以前好像也發生過類似的事;他不再遲疑了。

    真的沒關係了。他點點頭說:

    “沒關係的啦。——我和你本來就不一樣,是不同的人啊!”

    “那不是很可悲嗎?”

    “雖然可悲,但我在這裏,而你也在這裏。我們彼此觸摸得到,還可以交談。·或許你不知道,可是這是非常了不起的事喔。有人想做還做不到呢·!”

    “像是死掉的人嗎?”

    “對呀,所以別哭了。別哭。”

    韮澤握着劍崎的雙手,劍崎低下頭來,顫抖着肩膀。

    臉上的淚水滑落,滴在交疊的手背上。

    溫度和體溫一樣的淚水,大概不會留下任何觸感吧!

    女孩抽抽搭搭地嗚咽着,把額頭靠在男孩的胸口上。

    韮澤知道這種時候應該抱住對方,可是又隱約覺得這麼做的話,背叛的不是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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