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現在就把當時監視柊樹公寓的情況說一下。”東出抱定決一死戰信念,一字一句地說道。

    “首先,我要把柊樹公寓這座建築介紹一下。柊樹公寓建成剛滿三年,是一座14層的高層建築。有的房間供出售,有的房間供租借,公寓大門是自動鎖門式的。早野誠一的房間是租借的,爲12層西南角的1207號房間。公寓有一個地下停車場,早野租借的是67號車位。他那輛深藍色的薩博轎車現在還停在那個車位上。現在我就談一下前天晚上的監視點是怎麼佈置的……”

    東出把放在桌子上的一份資料拿在手上。

    “我安排了A、B、C、D四個監視點,請各位看資料。首先是我負責的A點,在這裏可以監視公寓的正門。”

    朝着大街的正門,由東出率領下的5個三班的刑警負責監視。他們借用了公寓對面的行政書士事務所二層,通過窗簾的縫隙用裸眼監視,屬於正統的監視方法,距離約30米。

    “其次是B點……”

    公寓左側有一個便門,由石上等三個刑警負責監視。因爲近處沒有合適的隱蔽地點,他們從100米開外的市美術館三層,通過夜視望遠鏡進行監視。

    “爲什麼B點的人數比A點少?”田畑課長插問道,“比起監視正門來,監視便門的小組距目標要遠得多,困難也大得多嘛。”

    “距離目標近的人數多一點兒,是爲了能夠有足夠的警力應付緊急情況的發生。便門兩側有兩盞很亮的電燈,監視起來並不困難。”東出語速很快,他覺得全身的毛孔都在出汗。這個會議果然是以追究東出的責任爲重點而召開的。

    “接着說!”

    “是!C點在公寓後邊,負責監視地下停車場通向公寓的後門。”

    “等等!”田畑又插話了,“你的意思是說,把車停在公寓後邊的兒童公園旁邊,坐在車裏監視?”

    “是的。”東出說着看了坐在對面的暴對課特別刑偵班班長小濱一眼。爲這事東出跟小濱之間發生過一場爭執。

    東出跟小濱在車站前的派出所會合是前天晚上9點15分。在暴對課的車裏,東出把爲什麼叫暴對課的過來告訴了小濱。車裏除了小濱以外還有他兩個部下。聽說刑偵一課一直在調查早野誠一,小濱等三人的臉色都變了。

    東出坐着暴對課的車前往柊樹公寓,到達公寓的時間是晚上9點45分。按照東出最初的安排,C點設在一個已經廢棄的私人教室裏。但是,小濱以距離太遠看不清楚爲由,反對東出的安排,堅持坐在車裏監視,並命令開車的部下把車停在了兒童公園邊上。車離公寓很近,小濱分明是在故意噁心東出,刑偵一課的說怎麼做,他偏不怎麼做,那種情緒寫在了臉上。

    坐在車裏監視被早野發現的可能性很大,因此東出拼命說服小濱到那個已經廢棄的私人教室裏去,但是小濱說什麼也不聽,就在他們爭論不休的時候,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早野誠一開着車回來了,他的車跟停在公園旁邊的暴對課的車擦肩而過。事情發生在一瞬間,沒等東出他們回過神來,早野的薩博已經進人了柊樹公寓的地下停車場。

    如果說早野發現了警察在監視他的話,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雖說只是一瞬間,但早野那輛薩博的大燈的燈光射進了暴對課的車裏。不過小濱說早野並沒有往暴對課的車裏看,東出也這樣覺得。然而,不管怎麼說,警察的車子跟嫌犯的車子異常接近的事實,只能說是出了一個很大的洋相。

    “東出!你說,爲什麼不隱蔽在附近的建築物裏監視,而要坐在車裏監視?”田畑嚴厲地問道。

    “這個……”東出無言以對。

    把責任推到小濱身上去是很簡單的。小濱的警銜是警部,比東出高一級。就說是小濱下的命令,完全可以搪塞過去,但東出話到嘴邊卻沒有說出來。

    小濱翻着白眼瞪着東出。小濱的頭髮是燙過以後再剪得短短的那種在暴力團成員中常見的髮型,留着濃濃的一字須,是“比暴力團還暴力團的刑警”的典型。

    當然,東出並不是因爲害怕小濱纔不敢說的,而是因爲當時在車裏跟小濱達成了“祕密協定”。

    “跟早野異常接近的事不要向上邊彙報,你說怎麼樣?”當時小濱是這樣問東出的。

    東出默默地點頭表示同意。跟嫌犯異常接近,一旦追究起來,東出的責任要比小濱大,因爲東出對早野回家的時間判斷有誤。東出認爲,早野在歡樂街喫喝玩樂,怎麼也得夜裏12點才能回家,因此把監視開始的時間定在晚上10點,可是,前天早野回家的時間正好是晚上10點。雖然異常接近的直接原因是小濱堅持坐在車裏監視,但作爲這次行動的指揮官,一旦被追究起對早野回家時間的誤判來,東出將無話可說。

    “按照原定計劃,C點設在附近一個已經廢棄的私人教室裏,但到了晚上才發現在那裏看不清楚。跟小濱班長商量的結果,臨時變更爲坐在車裏監視。”東出的解釋顯得有些牽強。

    田畑冷冷地看了東出一眼。

    東出明白爲什麼田畑對他的態度如此嚴厲。當初田畑就說“爲時尚早”,反對把早野抓起來審問,雖然最後追隨尾關部長表示同意了,但心裏肯定不舒服。

    小濱的表情緩和了,用眼神送給東出一句話:真是個乖孩子。

    東出苦澀地繼續報告D點的位置和監視結果。

    “D點設在柊樹公寓以西約300米處的一座大樓裏,用夜視望遠鏡監視早野的房間。晚上10點9分開燈,11點47分關燈。由於所有的窗簾都拉上了,沒能看到裏邊的情況。”

    “睡得真早啊。”尾關部長呆呆地說了這樣一句話之後,環視了一下與會者,問道:“那麼,A、B、C、D四個監視點,有沒有哪怕是幾秒鐘的疏忽?”

    首先回答部長問題的是東出:“A點沒有。我是11點半離開暴對課的車去A點的,我們是兩個人一組,兩個小時一換班,一直監視着公寓的正門。從正門出入的人一共有27個,這27個人的身份我們全都掌握了。”

    坐在東出旁邊的石上報告說?.“B點也是一直沒有中斷監視,從便門出入的人一共是12個,我敢肯定這12個人裏邊沒有早野誠一。”

    小濱接着說:“我們負責監視地下停車場的出人口,沒有一點兒漏洞。我們沒有實行輪班制,而是三個人一起監視。除了上廁所和去便利店買東西以外,至少有4隻眼睛在監視。駛人車庫的車輛有34輛,駛出車庫的車輛有4輛,其中沒有早野那輛薩博。”“那麼,早野是怎麼從公寓裏逃脫的?”尾關部長說話的聲音裏帶着怒氣。

    就在這時,隨着一聲“對不起”,一個穿着筆挺西裝的人走進會議室。

    氏家忠宏,今年春天從生活安全課調入暴對課特別刑偵班當刑警,是小濱的直屬部下,因此進來以後坐在了小濱身邊。髮型是眼下流行的中分式,沒有什麼光澤,跟小濱的髮型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東出連看都沒看他一眼。氏家跟東出同一年當警察,升職得很快。東出沒怎麼搭理過他,看見他那以傑出人物自居的態度東出就來氣。氏家也參加了前天晚上監視早野的行動。小濱提出坐在車裏監視以後,他也隨聲附和,說什麼“還是在車裏好,機動性強”,狂妄得不得了。不僅如此……

    “你辛苦了。”尾關部長向氏家表示慰問之後,問道:“那以後怎麼樣了?早野沒有到別的女人那裏去嗎?”

    “還沒有。我們想來一個先下手爲強,事先埋伏在別的女人那裏,無奈早野的女人太多了,全部掌握還需要時間。”

    “那就拜託你了。看來還是你那條線索來得快。”

    聽尾關部長這樣說,東出心裏一陣痛楚,感到憤怒,也感到悔恨。但他又不得不承認,氏家打探來的情報具有決定性的意義。早野誠一突破了警方的包圍網,跑到跟他相好的一個女人那裏去了。

    東出悔恨交加地回憶起昨天清晨使他在精神上受到巨大沖擊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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