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亞把其中一隻杯子遞給了成一。
“沒耽誤學習吧,美亞?”
“會說話嗎?倒是先講聲謝謝嘛。老哥你真是的,總是那麼冷淡……別擔心,不會耽誤學習啦,喝點可可休息一下而已。”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或許拜母親大大咧咧性格的反作用所賜,妹妹是個可靠的姑娘。
“老哥……還記得咱們小時候總是像這樣泡可可喝嗎?每次都是富美姨泡給姐姐和咱們的。”
美亞輕輕坐在成一的牀上。
“是啊,那時還得左枝子幫忙把可可吹涼你才能喝。”
“是嗎?”
“可不是,當時你總亂跑亂鬧的,把可可都灑在我牀上了,還被富美姨狠狠訓了一頓。”
“是嗎?原來還有這種事呀,我都不記得了……算了,先別提以前的事了。老哥……”
美亞的聲音突然小了下來。
“……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有幽靈嗎?”
“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因爲小舅說他見到過外婆的靈魂呀。而且外公被殺害的情況……怎麼想都不太正常對吧?”
“嗯……是啊。”
“這陣子我問過警察叔叔,他們說那間別室除了入口以外,沒有任何人進入過的痕跡。”
“也有可能只是他們看漏了吧。”
“我也是這麼說的,但警察叔叔說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鑑定科——是這麼叫的吧?聽說這是那裏的人們調查後得出的結論。”
成一一邊考慮美亞的話,一邊嘬了口可可。甘甜的飲料令他的情緒得到了平復,他慢慢啜飲着可可。
“那應該不會有錯了,畢竟他們是專業人士。”
“警察叔叔還說他們把院牆和別室周圍都查了個遍,但絲毫沒有發現有人偷偷闖入過的痕跡。”
“是嗎,怪不得那天都那麼晚了,他們還一直在鬧哄哄的。”
“嗯,所以只能推測殺害外公的兇手是從正門大搖大擺走進來的。”
“……嗯。”
“可是老哥,你和小舅一直都在起居室裏面望着別室對吧。”
“嗯,一直看着。”
“真的誰都沒去過那邊嗎?”
“是啊。”
沒錯,怪就怪在這點。成一感到十分費解。如果有人過去,自己應該是不會看漏的,但是……
美亞用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緊緊盯着成一。
“我說,會不會是老哥你看漏了?”
“警察已經這樣問我很多遍了。”
成一皺起了眉頭。
“那幫警察實在囉唆,簡直要被他們煩死了。可是……外公在別室門口露了次臉,緊接着就打開了連接走廊的電燈……當時那邊非常明亮,實在想象不到會看漏什麼人。”
“絕對沒有?”
美亞向前探着身子問道。
“雖然談不上絕對……但當時我有點好奇外公現在的樣子,所以一直注意着那邊。如果有人經過那裏,我應該不會看不到。”
“對嘛……所以說纔不對勁。”
美亞說着,將杯子裏的可可一口喝下。
“明明沒有任何人靠近那邊,可外公卻被殺害了。”
“那就只能推測是意外或自殺了。”
成一心裏想到的話不禁衝口而出,但這種情況連他自己也無法相信。果不其然,美亞立刻搖起了留着一頭短髮的腦瓜。
“是獨鈷杵吧。舅舅說那是佛具之類的物品。”
“是的,警察叔叔說那個獨……鈷杵把手的部位,有指紋被人擦拭掉的痕跡。”
“擦掉指紋——?”
“嗯,似乎是因爲有人用那個擊打了外公,所以纔會用布製品擦掉指紋。所以說很奇怪對吧,明明誰也沒進過那間別室,只有外公一個人在裏面,卻有人擊打了外公……”
美亞說完後,彷彿在害怕着什麼一樣,雙手捧住了自己的馬克杯。
“所以我在想,會不會真的有那些幽靈之類的東西存在……”
“原來你是害怕這個,才端着可可來我這兒的啊。都怪你自己,大晚上的非要去想這些無聊的事。”
“不是這樣啦……可是幽靈居然會殺人,我還是有點害怕的。”
“怎麼可能……”
雖然嘴上這麼說着,但成一不禁也有點打怵,心想應該不會發生這種怪事——
“可是那個靈媒師說過吧?幽靈會降下災禍什麼的……”
美亞大大的眼睛裏,已經有了一絲認真。
“被那種幽靈給詛咒,一定很可怕吧?”
“可是幽靈殺人這種事,連聽都沒有人聽過不是嗎?”
成一故意讓自己的語氣開朗起來,但美亞的表情變得更加嚴肅。
“要不然就是……超能力之類的?”
“超能力……?”
“嗯,要是使用特異功能,把那種又小又輕的鐵棒從遠處移動過去,再敲到人的腦袋上,應該只是小菜一碟而已。”
“真夠扯的,又不是什麼科幻情節。”
“可是神代先生他們不是也說過嗎,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超能力……老哥,你不也相信這些嗎?”
被美亞緊緊盯着的成一慌忙挪開了視線。超能力、預知……這些現象應該的確是存在的。儘管他想這樣說,但內心的恐懼令他無法出聲。
左枝子7
今天是星期六。
那場令人心痛的慘劇發生後,已經過了接近一週。
家裏也終於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哥哥放了假,一整天都在家裏陪着我。我們聊起各種各樣的事,彷彿回到了小時候。只不過當哥哥談起工作,說起什麼透鏡曲率、棱鏡曲面修正之類的話題時,我就完全聽不懂了……儘管如此,我還是要多謝雙休日製度呢,非常感謝。
時隔許久,終於又度過了令人安心、平靜的一天。
今天要做的,就只剩睡覺了。
富美姨在房間裏爲我鋪好了牀鋪。
這是從我小時候起,富美姨就有的習慣。
現在的我還是能做到生活自理的——但富美姨卻絲毫不願改變這個習慣。當她爲我整理牀鋪時,我們會單獨聊一會兒天。我非常喜歡這段時間,富美姨似乎對此也很享受。所以我沒有堅持要自己去整理牀鋪,而是在這件事上接受富美姨的服侍。所以至今每到這個時候,富美姨都會像現在這樣來我這裏。
“富美姨。”
“什麼事,大小姐?”
“富美姨和你家先生是因爲相愛而結婚的嗎?”
聽我發問後,富美姨稍微有些驚訝。
“怎麼了,大小姐……爲什麼突然問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