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那起事件中留下的後遺症似乎還沒完全恢復。沒錯,就是那起不可思議的、恐怖的殺人案……

    光是回想起來,就令人脊背發涼。我的心情久久無法平復,飯也喫不下去,今天又害得家人們一直爲我擔心。美亞反覆問我:“姐姐,你就喫這點嗎?”富美姨也一直在擔心着我的身體。

    我的臉色想必相當難看,看上去充滿疲憊和痛苦。

    真不願意讓他見到這副表情。

    所以,當神代大哥他們過來後,我一直儘量低着頭,不敢擡起面孔。

    “這麼晚來府上打擾,真是萬分抱歉。我有幾句話想對大家說,可否借個方便的地方?”

    在場的人有姨父、姨媽、直舅、美亞、富美姨和我,以及神代大哥和大內山大哥,加上這會兒哥哥也快回來,會客室實在是不夠寬敞,於是大夥便一同來到了餐廳。儘管如此,椅子依舊不太夠用,於是富美姨就在廚房一邊收拾,一邊聽着這邊的對話了。

    由於不清楚神代大哥他們此次前來究竟要說些什麼,家人們顯得十分不安,也沒怎麼說話。仔細想想的話,外公已經過世,那位靈媒師也死了,如今神代大哥他們已經沒有必要再來我們家了。連直舅都絕口不提降靈會的事了,因此他們也沒了勸說的對象。事實上,我在兩天前就想到這點了。神代大哥他們或許再也不會來,也沒有理由再來了……當想到這裏時,我自己都感到震驚。而意識到今後或許再也無法見到他時,我不禁悲從中來。

    因此在美亞剛剛接電話時,我的心裏又燃起了些許興奮。

    但是……但是,他們來這究竟是爲了什麼?我在心中依舊疑惑不已。

    富美姨給大家泡來了紅茶。

    餐廳裏頓時充滿了馥郁的芳香。

    然而在充盈着茶香的房間裏,氣氛卻依舊顯得十分凝重。大夥彷彿期待着什麼,又彷彿畏懼着什麼。在這種怪異的氣氛下,所有人都緘默不語。

    就在我將手伸向紅茶杯時,彷彿有些焦躁的姨父打開了話頭。

    “然後呢?你們究竟要說什麼?這麼晚了還把我們叫到一起……”

    但他的話沒有說完。

    因爲所有人都聽到有人正從走廊裏向這邊走來。聽腳步聲是穿着拖鞋的,而且還伴隨着另一個人的腳步聲……

    “啊,是成一回來了吧。”

    姨媽說着。與此同時,走廊裏響起了一個人的聲音。

    “哎呀呀,乖乖不得了,你家可真夠大的。院子也好宅子也好,都簡直大得離譜!”

    那個人的聲音很大,而且聽起來瘋癲古怪,有些似曾相識……沒錯,我在電話裏聽過這個聲音,這個人我記得……好像是叫貓丸……是哥哥的朋友。但爲什麼他會來我們家?而且也是在這麼晚……正當我詫異時,廚房的房門被人推開了。

    成一22

    成一帶着貓丸剛打開廚房門,就立刻受到了餐廳裏所有人的注目禮。不只是成一的家人,還有訝異的正徑大學二人組。

    “哎呀,小少爺您回來啦。”

    獨自在廚房清洗餐具的富美笑容滿面地打着招呼。

    “我回來了……這是怎麼回事?”

    沐浴在衆人的目光下,成一不禁有些畏縮,他小聲地詢問富美。

    “誰知道呢……我也不太清楚……那兩位年輕的客人似乎有話要說。”

    有話要說?”

    “嗯,不過他們也剛到這兒沒多久……”

    既然直到最後也沒說出個子醜寅卯,看來富美也不清楚他們爲何突然拜訪。於是成一沒再多問富美,轉身走進餐廳。

    “又來貴宅打擾了。”

    大內山低下了豆沙麪包般的腦袋說道,成一對他點頭回禮。這時直嗣開口了:“你回來啦,小成。來得正好,這兩位好像有什麼有趣的事情剛剛要講……你那邊是什麼情況?”

    他好奇地望着成一身後。

    成一差點忘了自己今天帶了個麻煩精回家。

    他趕忙回過頭,發現那個麻煩精正瞪着滾圓的眼睛,毫不拘謹地張望着成一家的起居室,就差毫不顧忌地闖進裏面去了。成一忙一把拽住他瘦小的身軀。

    “哦,那個……這位是我大學的學長……”

    成一才說到一半,貓丸便毫不客氣地搶過話頭。

    “晚上好,非常抱歉在這麼晚的時候突然打擾各位。我是成一老弟的朋友,叫貓丸,平日裏受過成一不少照顧。”

    貓丸笑眯眯的,臉上掛着一副和藹可親的表情。他把手放在膝蓋上,乾脆利落地鞠了一躬。

    “今天是因爲想向成一老弟借一本書,才冒昧來府上打擾。原本只打算站在門口等的,但成一老弟勸我進屋裏喝杯茶。我原本是要推辭的,但拗不過他盛情邀請,於是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哎呀,非常感謝,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貓丸一邊喋喋不休地說着些不着邊際的話,一邊自顧自地從起居室裏拖出了一把小小的圓椅。

    趁所有人都還目瞪口呆的時候,他已經見縫插針地坐在了左枝子和美亞中間。這已經令人不知該說他臉皮太厚,還是不要臉纔好了。他的行爲甚至已經無法用“不懂事”來形容,而是明擺着的“古怪”了。

    而他這種古怪的行爲,也令在場所有人都一時失語。

    “哎呀,不好意思,沒規沒矩的,還請原諒。我看各位好像正在談論什麼有趣的話題——啊,這兩位就是正徑大學心靈研究會的研究學者對吧。我聽成一老弟提過你們,所以就有了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還望多多包涵。啊,兩位不用管我,該說什麼話繼續說就好,我就坐這兒老老實實喝茶——成一老弟,你要在那兒戳到什麼時候啊?找個地方坐唄——請請請,你們繼續,不用管我。”

    他笑嘻嘻地一屁股坐下後,就再也不挪窩了。說是讓人不用管他,可實際上怎麼可能?直嗣似乎有話想說,但最後只是張了張嘴,沒能說出什麼。似乎覺得和貓丸扯上關係,肯定不會發生什麼好事——這是個明智的決定。多喜枝也用責備的眼神盯着成一,但成一隻是向她搖了搖頭。既然貓丸不惜如此也要強行賴在這裏,一定是有他的打算。而且一旦他想留在哪裏,就是用撬槓也別想撬動他分毫。

    成一覺得只有自己一個人呆站在這有些尷尬,不得已也只好從起居室裏拽了把凳子出來。他見多喜枝正悶悶不樂地用眼神示意着他過去,於是便坐到了多喜枝與神代之間。

    “我說成一……”

    多喜枝小聲問道:“那個人真是你朋友?”

    “嗯,算是吧……”

    “性格也太古怪了吧。”

    “……差不多吧,是有點怪。”

    “哪是有點怪……根本就是個怪胎!該不會又是什麼莫名其妙的靈媒師吧?”

    “沒那麼誇張啦。怪是挺怪,但平時人畜無害的,放心吧。”

    成一勸了勸多喜枝,但她依舊不太高興。

    新端了兩杯茶過來的富美也一臉詫異地看着貓丸。貓丸彬彬有禮地道了聲謝,隨後接過了茶杯,這一舉動令富美有些驚訝。

    “然後呢?兩位還沒說明今天的來意吧。”

    坐在桌子對面的勝行問道。看來成一的父親也打算先對貓丸置之不理了。

    “畢竟時間也不早了,所以還請儘快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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