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紫紅 >第3章 (三) 赤王
    耶律宗釋似乎是想表達對宋公主的重視,此番大禮皆按皇后規格置辦。一行行致皇宮附近,宰相令蕭思賢賜酒予貴妃和送親者,又分發給送親人各種賜物。接着行拜奧禮,之後紅幰車就沿着進宮那條磚石鋪砌的大道,一路駛進宮去。

    展昭與一衆送親使臣站在遠處目送,看到即將入得宮門前趙穎微微掀起車簾朝他望來最後心碎的一眼,心中頓時一痛。想德儀公主雖身份高貴,卻以柔弱之身,爲了維繫兩國外交遠嫁番邦,便覺得可嘆可悲。而他,明知她一番深情,卻無法絲毫迴應,也是一片悵然與愧疚。

    送親的千人士兵大多留在了城外,只有其中五十人是宋帝賜的公主親兵,故此跟着也進了宮。其餘人等都需打道回府。一同送親的其他使臣正打算招呼展昭在上京住一夜後明日返程,卻見赤王耶律宗徹不知何時出現,笑着向展昭等人招呼道:“各位大人,我契丹規矩不能邀各位入宮享用宮宴,不過陛下特意囑託本王,要本王請各位到府上用餐,聊表心意。”

    展昭眉頭一皺本想婉拒,卻聽耶律宗徹道:“展大人位高權重,乃是送親使臣之首,你若不來,怕是你的同僚沒一個敢受本王好意。而且……。”故意賣個關子,踱到展昭耳畔,用只有一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本王王府內有個人想請你見上一見,你若不來,定會後悔終生。”

    展昭本以爲耶律宗徹在騙他,覺得多半是小戚吵着要見他。誰想回望過去,此人一臉肅穆,全無平日略帶的玩世不恭,神情很是認真。不知怎麼就鬼使神差的應了下來。

    一行宋使跟着來到赤王府,外面瞧着金碧輝煌很是俗不可耐,可隨着入府後深入,卻發現內有乾坤,漸漸竟是曲徑通幽別有一番雅緻風味。耶律宗徹將人帶到一處附有小橋流水的別院花廳。衆人才一坐定,便有流水般的精緻小食紛紛送上,偶爾也有契丹特有的烤肉馬奶酒。耶律宗徹解釋道:“各位一定奇怪,爲何沒請各位在前面的正廳用餐,而是到了這裏。呵,說穿了,其實也沒什麼。遼宋兩國風俗不同,我契丹人大多喜歡那些貴氣俗氣的,而宋人則以簡約爲美,所以想必這處連着庭院的花廳更合各位大人的品味。”

    一宋使道:“王爺思慮周祥,下官代各位同僚敬您一杯。”

    耶律宗徹領受,一口喝乾。見展昭只是端坐,並未用食,笑問:“怎麼,難道菜品不對展大人的味口?要說這契丹做大宋美食最好的廚子,可都在本王王府呢。”

    展昭正在想怎麼辯解,卻聽門外傳來一聲冷哼。“最好的廚子有什麼用?人家是御貓,你窮酸得連條魚都不給準備,怎麼可能對別人味口?”

    小戚一蹦一跳地躥了進來,見了展昭高興地跑去跟他擠着坐在一起。展昭見到他也很是高興,比起耶律宗徹的老謀深算,這個少年的可愛心性叫他更是歡喜,於是忍不住摸了摸小戚的頭。沒想到惹來四周一片抽氣聲,身旁伺候的侍女也好、負責護衛的侍從也罷全齊刷刷用一種驚恐莫名的眼神望向展昭,就連那耶律宗徹也是表情直接僵了。再看小戚,此刻也沉下了臉,眼神分外犀利,他冷着聲音道:“我這輩子只讓兩個人摸過我的頭,一個是我娘,還有一個便是赤朮。”

    展昭心中一驚,以爲自己的無心之舉冒犯了對方,慌忙想要致歉。哪想小戚突然噗嗤一聲笑出來,然後哥兩好地勾住展昭脖子調侃道:“算啦,誰讓本少中意你呢,就爲你這御貓破個例!”用嘴努了努外間的庭院。“怎麼樣,想喫魚嗎?外面的池子裏就有很肥的鯉魚,要不要我給你抓一條做烤魚?”

    展昭笑了,心想你真把我當貓啦?其實白玉堂才愛喫鯉魚,還總說鯉魚不過一斤的叫做“柺子”,過了一斤的纔是鯉魚。每次都要親自去挑那些個尾巴像胭脂瓣兒相似的,說那纔是新鮮。展昭見耶律宗徹臉色越發難看,也是忍不住笑了:“別了,那些都是觀賞魚。再者你沒見王爺一臉肉痛嗎?”

    “哼,誰讓他那麼小氣?!”小戚就像故意想惹耶律宗徹生氣一樣,衝對方頻做鬼臉挑釁。

    耶律宗徹一臉無奈,用契丹語嘆道:“別鬧了,待會兒還有正事要做。”

    “好吧,不過你別過分啊。”小戚妥協,有些心虛地竊瞟了展昭一眼。

    展昭雖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但總覺得似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在自己身上。

    酒過三巡,耶律宗徹說了幾句客套話便起身邀展昭單獨前往他處看樣東西。展昭猜測所說的東西其實是個人,只是他不明白到底什麼人是一定要他來看的?又有什麼人不見會讓他後悔終生?

    尾隨耶律宗徹一路來到另一邊的廂房,房間的格局佈置很漢式,尤其一旁的一張雕花大牀極其是扎眼,牀上竟還零散地鋪了一層花瓣,讓人感覺甚是詭異。

    “敢問王爺請展某前來是看什麼人?”展昭不想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誰想耶律宗徹卻擺擺手,說道:“不急,在見那人之前,先看看這樣東西。”說罷,走到房內鬥櫃前,打開抽屜拿出一個長長的布包,觀其形狀應是一把劍。當耶律宗徹將包裹布展開,露出黝黑劍身之時,展昭雙眼驀然瞠大。他不敢置信地走過去,顫巍巍地撫上劍身,隨即眼神兇悍,突然怒視耶律宗徹道:“你!……你讓人盜了月華的墓?”

    眼前烏色寶劍不是別的,正是他自小使慣了的巨闕。一種絕頂的痛意直竄天靈,展昭幾乎什麼都沒想就忽然出手向耶律宗徹攻去。

    原本這柄巨闕不可能出現在這裏。自從與月華有了婚約後,它便成了月華的佩劍。月華死後,丁家爲了斷絕與他的關係曾將巨闕扔還給他,更是想要回湛盧,他卻不肯。跪在丁府門口苦苦哀求拜祭月華,爲此闖入靈堂還被打至重傷,最後是白玉堂將他救回了陷空島。傷好後聽說丁家已將月華下葬,於是趁夜潛入丁家祖墳,將巨闕埋在了月華墓穴之中。此刻巨闕竟在這契丹赤王的手裏,不是他挖了月華的墳,如何能得到這個。

    怒意塞胸,不給耶律宗徹任何辯解的機會,便連使急招。這下耶律宗徹真是有苦難言,他是猜到展昭定會大怒,卻沒想到只是一把劍,居然會讓他失去理智。無奈之餘,只得拔出巨闕劍,警告展昭,與他隔開一定安全距離。

    “本王從未盜過你未婚妻的墓,這把巨闕是從丁兆蕙手裏買來的。”

    “你說……什麼?”展昭果然停下手來,卻是滿臉不信。

    “你不信嗎?丁家在上京也有生意,丁兆蕙每過半年都會來上京一次。你若不信,半年後,自可當面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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