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夫君這話,徐老伯十分難過地對我說道:“小秋兒,你怎麼放心讓九辰官家,這男人有了銀子就變壞,你不知道啊?”

    “我夫君不會!”我笑道。

    夫君壞笑道:“老伯,不會是有親身體會吧?”

    當真如徐老伯所說,這市集的美食可真是不少,我雖沒喫過什麼酒樓佳餚,可聽徐老伯說絲毫不遜,纔剛半車的鹽漬魚賣了八十個銅子兒需得省着點花,可走在市集上聞着香味都想喫……

    徐老伯此時是捂着鼻子,尖聲尖氣的說着:“不能再吃了,再喫撐死鬼了!”

    徐老伯不斷用嘴呼吸着,看他被憋得面紅耳赤的模樣我有些不忍心,讓他先去外面等我們,可徐老伯卻十分熱心的指給我們:“這家別看門臉小,可是味兒好!”

    我們順着徐老伯的手指看了過去,這家店確實平平無奇,在着門口用着毛筆歪歪曲曲的寫着“四喜餃”。

    走進這家小鋪,才知道徐老伯所言不虛,這小館子裏雖然看起來寒酸,可裏面卻是人滿爲患,連着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等了好一會兒,這纔有了個坐的地方。

    看着每桌都有那四四方方的喫食,我們點了四份,徐老伯在着一旁的告訴我們得多點些,不然可不夠!

    這又是等了好一會兒的功夫,纔等到。

    小二端着托盤叫道:“四份四喜餃~”

    看他一番輾轉騰挪,避開所有障礙,輕輕鬆鬆的便到了我們身邊,真是好身手,由此看來我們是倆對了。

    這四喜餃和平日裏我喫過的都是不一樣,四四方方的,一個四喜餃露出四個邊角來,可以看到四種顏色,之前以爲也是水煮,不過仔細一看有些像蒸餃。

    怪不得徐老伯說多要些,這一盤子裏整整齊齊的擺了六個小四喜餃,我怎麼也要喫一盤半的。

    看着樣子漂亮,我自然也迫不及待的先夾了一個,剛出鍋熱乎乎的四喜餃確實有些燙,我卻捨不得吐出,幾乎是吞下去的,上面的菜是些胡蘿蔔、雞蛋、木耳,正好緩解了下面的肉香,簡直是香而不膩。

    我與夫君喫的是讚不絕口,四份喫下來正好是撐得不行,再多一口都覺得膩了,可結賬後也是要哭了,一份十個銅子兒也是良心價,可我們要了四份,真是貪喫惹了禍。

    夫君的錢袋子一下少了一半,剩下的買些家用,那自是捉襟見肘了。

    不過按照夫君的話說,雖然銅板少了,可是肚子飽了,人生一世,喫喝二字,這就夠了。

    剩下的四十個銅子兒,買了兩鬥米就去了柒風文錢,再買些油、鹽、米醋、醬油,一點點東西,身上就沒了銀子。

    而徐老伯那邊還意猶未盡的要拉着我與夫君再去喫些個東西,那也只能下次了。

    在着回去路上,虧得有徐老伯,可省了不少事情,他邊是推着板車,邊道:“你們得想個別的招兒,看看這一來一回也沒剩下什麼。”

    我指着眼前的東西道:“那些銅子兒不是都換成這些東西了嗎!”

    徐老伯語重心長的說道:“做人得想到以後啊!”

    “想那麼遠幹嘛,現在的日子挺好就成了!”我漫不經心的說道。

    徐老伯這人平日裏別看多愛開玩笑,可此時卻分外正經:“那老了以後可怎麼辦?”

    這我倒從未想過,一直以來,夫君說作什麼我就做什麼了。

    “這樣吧,我腿腳快,你們打魚後,我推這板車快點送你們到市集,那時候魚更新鮮,保準能賣個好價錢!”徐老伯道。

    我們自是知道徐老伯爲我們着想,可怎麼能讓他來幫我們幹活掙些銀子呢,這是萬萬不可是事情。

    如今的日子倒也不錯,以後的事情我沒有任何打算,反正現在高興就成,不過徐老伯的話,夫君似乎聽到心裏去了,一路上不怎麼說話,一個人悶着頭, 似乎想些什麼。

    接下來的幾日,他成日早出晚歸的,說是去找些掙錢的法子。

    徐老伯不無感慨的說道:“可造之材。”

    這日,夫君滿頭大汗的回到家中,痛飲了幾瓢美酒後道:“娘子,以後我們可輕巧許多了!”

    拿了網,又馬不停蹄的走向彭陽湖,道:“娘子,我先打魚去,明兒咱們就能去荊州城賣魚了。我已經找好了門路,這樣即輕巧又能讓魚更新鮮。”

    看他那着急的模樣,應是買家要的急,我便跟着夫君身後來到彭陽湖上。

    彭陽湖上已經滿是打魚的船隻,夫君將漁網灑下,等着魚兒入網的這段時間,他方是鬆了口氣似,說道:“娘子,以後可有咱們的好日子了,保準比去郊外的市集強多了。”

    我牽着夫君的手笑道:“無所謂,錢財是身外之物,夠用就行。”

    夫君用手一點我的額頭:“小傻瓜,以後呢?等我們老了,還得留點銀子才舒坦不是?”

    “老了再說,日子還長着呢!”我笑道,“反正有你,我不用想那麼多。”

    夫君先是微微嘆了口氣,恐怕是覺得我朽木不可雕也,接着又將我攬入懷中,直是讓我有些喘不過氣來,從着他的懷中掙脫開。

    “你們倆夫妻欺負我孤苦一鬼,竟然又秀恩愛!”徐老伯氣憤的雙手叉腰。

    “那要不要給你找個新去世的姑娘。”夫君笑言。

    “幹嘛?我可不和屍體在一起。”徐老伯雖是說着,可還是湊了過來,“你們還認識別的鬼?”

    “沒有,我意思是配個冥婚。”夫君道。

    “哼!”徐老伯拉下臉來,揶揄道,“那有什麼用,還不如你們呢,會說話,會氣人!”

    “你們這兩口子,硬是聊出一家子的感覺!”田二牛的漁船劃到我們近前,笑道,“什麼冥婚的?給誰啊?”

    “沒有,我們說起別家的事。”我笑道。

    田二牛不相信的點了點頭,轉而道:“這幾天總也不見你們,是不是回大宅子裏了?”

    上次的事情,鄉親們定是以爲我們是有錢人家倆體驗生活了,我笑道:“哪有什麼大宅子。”

    不說還好,這一說,田二牛臉上立馬露出不相信的模樣來,一雙眼睛滴流滴流的轉起來,開始攀近乎的笑道:“那兄弟這幾日去哪裏了?”

    “去掙銀子了,大筆大筆的!”夫君誇張的說道,“這下信了吧?”

    “信信!”田二牛一聽這話立馬來了興致,腳一跨,便到了我們的漁船上,湊到夫君身旁,帶着討好的語氣道,“有啥招,給兄弟說說唄?”

    說話間,一隻手已經搭在了夫君的肩膀上,那模樣別提多親熱了。

    徐老伯瞪了一眼田二牛,道:“這人看起來鬼機靈的,又是個長舌頭,你們可別管他,以後說不定又出什麼幺蛾子!”

    “鬼機靈和長舌頭也不是壞事吧?”我對徐老伯道。

    “你說我?”田二牛看不到徐老伯也聽不到徐老伯說的話,卻能見到我在“自言自語”,不過,他還真有些自知之明,竟然知道,我在說他……

    對此,我也只能默默搖了搖頭。

    夫君在一旁卻是一笑,他便將如是告知,誰知田二牛一聽頓時興趣全無,又回到自己的漁船上:“荊州城那地方可沒那麼好混,無奸不商,你去哪裏賣咱們的魚肯定賠!”

    立馬划着船槳離開,臨走時留下一句:“我以爲有什麼好活兒呢,原來是荊州城那兒,哼哼,等着賠吧!”

    “看吧,看吧!”徐老伯氣的指着田二牛的背影罵道,“憑我活了幾百年,就知道這小子不是個東西,九辰你可真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夫君卻是笑道:“我知道,不過我去荊州城賣魚,他早晚也得知道,這事情也沒必要藏着掖着,正好他一說,別人不會來問我了,圖個輕快!”

    “你夫君就是聰明!”夫君看向我眯眼一笑。

    他這邊笑容還掛在臉上,隨着田二牛漁船的靠岸,岸邊的漁船上瞬間忽然響起了笑聲,我轉過頭,不知那裏說什麼,好像很歡快的模樣。

    徐老伯雙手揣進袖口中,冷哼道:“準保沒什麼好事!”

    不一會兒的功夫,水生划着船來到我們跟前,面色嚴肅地說道:“九辰,你怎麼去荊州城做生意?”

    “肯定是田二牛纔剛把九辰的事當笑話說給他們了!”徐老伯罵道,“看我不怎麼收拾他!”

    話音未落,岸邊處傳來“撲通”一聲,接着是田二牛掙扎地呼救聲,我看到徐老伯一個勁的將田二牛的頭往水裏按,直是嗆了好幾口水。

    看那模樣似乎喝了好幾口水,喝了不少後,徐老伯這才放過他,飄飄的又回到我們身邊來。

    當我看完熱鬧扭頭回來時,才發現水生已到了夫君身邊,語重心長地說道:“荊州城確實離彭陽湖近,可我們這麼多人沒去做生意也是有原因的,還不是被坑的次數多了,才寧願去市集。”

    夫君淡淡地說道:“又不是每個人都這樣 。”

    “我們每次去都是虧!”水生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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