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雙雙剛走到正廳,就見長風火急火燎的就出門了。

    “醒了?”謝珹拉着她的手讓她坐在了自己身側。

    宋雙雙盯着門口的背影問:“長風……怎麼了?”

    主要是,因爲之前的事,宋雙雙覺得長風對她還有意見。

    謝珹幫她夾了一個包子道:“疫病從青州蔓延到清河,最近外面會亂上一陣,我讓長風把你母親和子毅暫時接到府衙住一段時間,這樣大家彼此有個照應,你也好安心。”

    宋雙雙錯愕的看着他,說到底他們還未婚配,“大人,這不合適。”

    與其這樣,還不如讓她先回去一段時間。

    “讓你以下人的身份居住在此已是委屈了你,你爲我委屈自己合適,難道我照顧你的家人就不合適?”謝珹知道她過意不去,也不想讓她於心不安,若是換做尋常女子讓自己夫君照顧孃家人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反倒是他的身份讓她時長感到不安,既然這份不安是他帶給她的,總要多多彌補她纔是,若是做他謝珹的女人還沒有尋常女子安逸舒適,那他還費盡心機得到她作甚?

    他不等她開口,“等過了這段時間吧,何況子毅的私塾也在這附近,你母親總歸方便些。”

    宋雙雙知道事情輕重,也不是個矯情的人,她自問有些本事傍身,在別的事上對得起他給的這份好便是,“那雙雙就先謝過大人了,若大人有需要雙雙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這話就是客氣了。”他頓了頓,昨晚的承諾歷歷在目,委婉提醒道,“若是你現在就要把謝謝二字掛在嘴邊,那以後豈不是說的我耳朵都起繭子了。”

    宋雙雙很快就聽出了話外之意,盯着盤子裏的包子,面色一紅道:“可是,那都是以後的事,畢竟現在我還是大人的……”通房。

    話音未落,宋雙雙盤子裏的包子剛要夾起來,就被人奪走了,筷子打架後,她扭頭錯愕的看着謝珹,只聽見他朝她道:“這聲大人叫的實在不順耳,你若不介意,可以叫我聲謝珹。”

    宋雙雙聞言,也想嘗試着試試,可是對着他嚴峻的面孔,正義凜然不怒自威,醞釀了好久也沒喊出口,最後索性忍不住笑出來了,喊慣了他大人,突然要喊他名字:“還是……還是再緩緩吧,我喊不出來。”

    在宋雙雙心裏,他畢竟是她仰慕敬畏的父母官,還不太敢這麼快僭越。

    謝珹將包子又還給了她,“要不要等你母親來了一起喫。”

    宋雙雙早就餓了,被他這麼一鬧,也放開了許多,邊喫變道:“我母親喫早飯可比你早多了,她來了都可以給我們做中午飯了。”

    謝珹:“……”

    長風去接喬氏時,鄒氏和老太太拉着喬氏哭了整整一道街,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誰家送出嫁女兒呢,看得街坊鄰居都不禁動容,真是婆媳情深啊,別看鄒氏和老太太動輒罵罵咧咧,這一家人真是有情有義的人兒呢。

    宋老太太和鄒氏也從來沒有想過以前看一眼都嫌煩的人,原來離開她一天都活不下去。

    喬氏要走了,他們田地也賣了,又不會做生意,一共就這麼點糧食,等喫完了,以後可怎麼過呀?

    一想到這裏,鄒氏哭的聲音就更大了,連帶着宋珍珍和宋子凡也哭了出來,這陣仗就有些不太像嫁女兒了,像一羣可憐的孩子離開了親孃似的……

    他們雖然對喬氏刻薄,喬氏倒不曾對他們不義,好歹他們也是夫君的家人,總不能讓她們連喫飯的錢都沒有,喬氏將這幾日賣胭脂的零碎錢留給了她們,長風也跟着掏出了五兩銀子交到了宋良進手中,說是謝珹讓他把田地贖回來,好好種地,男子漢大丈夫當自力更生,一家人可以互相幫襯,若事事依賴別人,反而不思進取,於自己無益……言下之意就是以後不要再想着從喬氏手裏拿錢。

    既然都已經幫到這份上了,鄒氏自然沒臉再貼上去朝喬氏多要什麼的,一家人只剩下感激涕零,總算能維持生計了。

    說句私心的,喬氏也分不清楚謝珹是真的對女兒上心,還是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做事考慮周全,實在穩重,忍不住對這位女婿產生了幾分好感,若是他將來真能對女兒好,不負女兒,也當真是女兒一段佳緣。

    只是想到他至今不給女兒名分一事,女兒昨晚走後一直沒回來,可見自己已經做出選擇了,難道他真的是另有苦衷?

    如今,謝珹和宋雙雙的關係已經挑明,儘管明面兒上叫一聲姑娘,私底下也都知道那是知縣大人心尖兒上的人,喬氏帶着宋子毅剛到府衙,就被全府上下好好招待了一番。謝珹知道喬氏是過來人,礙於暫時不能給宋雙雙身份,空口無憑,他自然要拿出十二分做女婿的樣子來,以至於喬氏知道真相後,就算對他有意見都說不出一點不好,反倒是宋子毅跟謝珹的關係越來越親近了。

    喬氏搬到府衙住下來後,離胭脂鋪子近了許多,就連私塾也在隔壁街,每天出門走不了幾步路,回來也比平時早了許多,索性就把省下的時間天天親自下廚,宋雙雙就負責去私塾接宋子毅,順便路上打聽有沒有人訴訟,磨磨蹭蹭的,好幾次氣的宋子毅索性自己回去了。晚上謝珹閒來無事會親自教宋子毅練字,偶爾聽聽宋雙雙和宋子毅拌嘴,雖說剛住在一起,卻也過得像一家人一樣,謝珹也從這種瑣碎平常的日子裏感受到了從沒有過的家的感覺。

    只是,這樣的時間並不多,因爲這幾日,謝珹白天更多時間是在外處理疫病,每日忙的幾乎抽不開身。

    霍鈞則挨家挨戶的送藥粉,順便讓百姓白日把門窗打開,告訴他們屋裏不能太過於潮溼。

    因爲有了便宜藥方,而且治癒的回更快,這樣下來,老百姓都買得起了,頓時,藥鋪每天都忙的不可開交,甚至斷貨後,有的人還要多走幾十裏去隔壁縣買。

    畢竟患病的都是幼兒,大家都忙着照料孩子,街上的人都少了許多,喬氏不敢給謝珹添亂,這幾日就待在了家裏,宋子毅去私塾發現同窗越來越少,喬氏每天都心驚膽戰的,可是若是沒有生病,沒有輕易曠課的道理,索性就和女兒一起接送兒子去私塾。

    每每看到謝珹疲憊的樣子,宋雙雙有意幫忙,奈何她對藥理絲毫不懂,只能按照喬氏教給她的指法晚上給謝珹緩解疲勞,談話中才知道,近日晚上多了一些刺客出沒,也不知道是什麼身份,現在到了晚上挨家挨戶都是門窗緊閉的狀態。

    可以說,這段時間並不安全,連隔壁縣聽了都緊張,有事沒事都不敢往臨近邊境的清河縣跑,偏偏霍鈞晚上出去巡街時,遇見一外縣女子特意趕來到處打聽宋雙雙的下落,問明白後才知道是羊山縣的綢緞莊錢掌櫃。

    霍鈞沒有把她往衙門領,加上晚上不安全,只是把她趕了出去,讓她白日再來找人,回去後就把這事告訴了宋雙雙。

    宋雙雙道:“是她呀。”

    霍鈞道:“這麼說,您認識她,我讓她走了,早知道我把宋夫人的胭脂鋪告訴她。”

    謝珹在教宋子毅練字,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宋雙雙坐在旁邊道:“有過一面之緣,我當初爲了給弟弟湊藥錢,去賣綢緞的時候,就是她賣的。”

    霍鈞想了想,感覺不太對,“賣了多少錢?”

    “七兩銀子。”雖然宋雙雙覺得那些布匹至少值三十多兩的,可誰讓當時急着用錢呢。

    霍鈞聞言,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神情,看了眼專心教宋子毅練字的謝珹,頓了頓道:“您知道這些布匹原價多少嗎?”

    “多少?”宋雙雙還真想問問。

    “一千兩。”

    話音剛落,宋雙雙瞬間就不說話了,不是麻木,而是恥辱,對於無知的一種恥辱。

    如果她知道這些布匹值這麼多銀兩,她當時就不會去綢緞莊了,賣給那些員外夫人和小妾不香嗎?

    雖然她知道無商不奸,可自己送上門的能怨誰?

    許久,宋雙雙平靜道:“我知道了。”

    霍鈞見她這麼鎮定,有些狐疑,您真知道了嗎?

    宋雙雙其實沒臉問文房四寶的錢,只覺得這錢要是掙不回來,她這輩子都只能是謝珹買來的小丫鬟了。

    因爲這一千兩,宋雙雙次日見到楊掌櫃,臉上都是平靜的,平靜的連個表情都沒有。

    錢玉馨看到宋雙雙後也是嚇了一跳,怎麼也沒想到衆人口中從來沒打輸過官司,而且只要一兩銀子的女訟師竟然是這個女娃娃。

    這讓錢玉馨很是心虛,她知道趁人之危壓價買上好的綢緞,這件事她做得不地道,可她當時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有打官司的一天,現在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可是若這麼走了,就等於放棄了整個綢緞莊,她只得厚着臉皮道:“您就是……雙姑娘啊?”

    宋雙雙道:“聽說你最近一直在打聽我,什麼事?”

    《知縣夫人是訟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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