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暖色的燈光下，男人白玉般雕琢而成的臉上，底下的那點烏黑，更加的明顯。
言卿怔愣着，還來不及有什麼反應。手已經不受控制地摸上了男人的眼瞼下方。
似乎是怕打擾男人的睡覺，她的動作，是特別輕的。
就磨蹭着男人眼瞼下方的一處。
久久的，都不曾離開。
等察覺到自己做了些什麼，言卿先前白淨的麪皮，紅透了。像是做鬼心虛，言卿又下意識地垂眸，在男人的臉上，看了很久。
她抿了抿下脣，終究是不忍心把他給叫起來。
他應該是累極了。
想起這段時間的遭遇，時時刻刻，都是顧慎之護在她的身後。好像只有她一回頭，顧慎之就會一直都在她的身邊。
他說，他愛她。
這些時日以來，所有的謎團，全部都解開了。顧慎之對她這樣特殊，原來是因爲，他愛她。
不知道在他的身邊坐了多久，言卿終究沒有把顧慎之給叫醒。她從房間裏頭，拿了一牀被子，蓋在顧慎之的身上。
房間裏頭的燈，徹底地熄滅了。
言卿並不知道，原來睡着的男人，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男人的眼底，沒有半點的睡意。
他好看的脣角抿了抿，修長的手指貼上自己眼瞼下方的那塊皮膚，似乎在感受女人留下來的溫度。
“卿卿。”
顧慎之輕輕地笑了。
那笑容，就像是曇花一現，卻足夠美麗。
可是，根本就沒有人窺探到他的笑容。
因爲啊，全世界，顧慎之只會對言卿一個人笑。
*
言卿睜開眼睛的時候，顧慎之早就沒有了蹤影。要不是整整齊齊，疊放在沙發上的一牀被子。
興許，言卿會以爲，昨晚的種種，都是她做的一場夢境。
那個落魄不堪的閻夫人，還有對着她神情告白的那個男人…顧慎之。
“卿卿，卿卿…”在言卿神思恍惚的時候，門被敲響。
這聲音是…桐桐？
可是，桐桐不是有她家鑰匙的嗎？怎麼進來還敲門啊？
言卿自然是不知道昨晚的一切，對吳桐造成了多大的心理負擔。
她立刻起來，打開房門。吳桐正想說些什麼，下意識地往言卿的屋子裏頭看了眼。
“桐桐，你看什麼呢？”言卿有些奇怪地看着吳桐這一切，可以說是奇怪的舉動。
桐桐，這是在找人嗎？
吳桐並不確定顧慎之有沒有在這裏，不管怎麼說，昨晚的那一切，已經給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陰影。
原先吳桐覺得顧慎之無非就是一個性情冷漠的人，可是見過了昨晚的一幕，吳桐哪裏還敢這麼想。
顧慎之那樣狠戾的手段，讓吳桐明白。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是她能夠得罪得起的。想必昨晚的一切，也是顧慎之有心讓她看到了。
這都是爲了告訴她，不要試着和他作對。
吳桐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個可怕的男人，容顏冷清像是神袛。可這樣狠辣的手段，她根本就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顧總…他不在嗎？”吳桐總算是把心裏頭最想問的問題，給問出來了。
言卿有些不明白爲什麼吳桐會問這樣的問題。但是她還是如實說道：“他今天不在。”
吳桐摸了摸胸口，忙把門給帶上。又左看看，又看看，生怕看到顧慎之的身影。確實他真的不在，吳桐拉着言卿在沙發上坐下來。
“卿卿，宋兆有消息了。”吳桐低聲說道。
這也是吳桐爲什麼這麼在意顧慎之在不在的原因了，畢竟，在一個男人面前，提另一個男人的名字。實在不是什麼聰明的舉動。
“什麼？！”言卿高興地一把攥住吳桐的手，眼底是明晃晃的，滿滿的歡喜。
言卿是真的在意宋兆這個人，他們自小一起長大，說是親人，也不爲過。
除了三年前，他從來都沒有這麼反常的沒有半點的消息。前些時候，言卿偶爾還是能夠接到宋兆打來的電話。可是，現在，她再也沒有接到過了。
偶爾實在是忍不住，打了過去，卻從來都沒有人接聽。
言卿看似不着急，其實，早就把宋兆可能遭遇的一切，全都想了一遍。
也就拖了吳桐，幫忙她查。
“他還好嗎？”言卿忍不住問出聲。
“宋兆暫時沒事，就是可能暫時回不來。”說完後，吳桐看了眼言卿的臉色。
她和宋兆之前的感情，她再清楚不過。自然是知道，她在擔心些什麼。
言卿抿了抿脣角，說道：“那就好。”
“你不問問他在哪裏嗎？”吳桐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答案。
言卿搖搖頭，說道：“我只要知道他沒事就好了。”
這是言卿和宋兆之間的默契。
關於宋兆的身世，事實上，言卿並不是很瞭解。宋兆不說，她也就從來都沒有過問的想法。
要是宋兆願意，他總歸是會主動告訴她的。要是他不願意，那麼言卿也不會讓他爲難。
言卿始終記得，那年孤兒院裏頭。
那個好看的少年，對着被所有人排擠的她，伸手一雙修長的手。
說道：“別哭了，醜死了。本來就醜，路了就更醜了。”
言卿恍惚地擡起眼，看到了坐在牆頭的少年的面容。
這是一個好看到模糊了性別的少年，他有着一雙很好看的桃花眼。眉眼一挑，總是似笑非笑的樣子。
言卿性子內向，對於孤兒院裏頭的人，不大記得。或者說，沒有想去了解。
她孤身一人，來到孤兒院裏頭，忘記了所有。只記得自己的名字。這時候的她，是敏感的。
“怎麼？是小啞巴？”少年眉頭一挑，嘴角的笑容有些惡劣。
在他漂亮的眸子裏頭，言卿看到了自己的面容，狼狽不堪。
她搖搖頭，一字一句地說道：“不是啞巴。”
周圍又重新安靜下來。
過了會兒，身旁的少年又說道。
“別哭了，醜死了。”
少年那些根本就不算是安慰的話，卻意外地撫平了言卿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