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時候，於樹的脣角，甚至是帶着些許笑容的。
“我知道的，我活不了多久了。”宋兆伸出手。
在寬大的病號服下，男人的手腕清瘦。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針孔痕跡。
這是這麼多天，他打針留下的口子。
觸目驚心。
“少爺…”於樹狼狽地收回了眼。
“說，還有多久？”
於樹慌亂地垂下眼，後槽牙咬得死緊：“一個月。”
宋兆淡淡地嗯了一聲：“看來我沒有辦法過言卿的生日了。”
他的語氣稀疏平常，似是早就已經洞察了一切。
於樹的心裏，很不是滋味。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只是因爲，宋兆說的是實話。
這所謂的一個月，也是能夠活的最長的時間。要是這期間，宋兆的心臟出現了什麼問題，怕是一個月的時間都沒有。
*
甜品店。
是新店開業，加上口碑好，已經排了很多人。一眼，望不到邊。
輪到言卿，已經過去了很久。
店員是個小姑娘，似乎是剛畢業沒有多久的大學生。眉眼間，都是青澀。
“你要喫點什麼呢？”
言卿看着琳琅滿目的甜點，入了神。
很少人知道，看起來陽剛帥氣的宋兆，最是喜歡喫甜食。最喜歡的甜食就是甜甜圈。
“這位女士？”
言卿回過神來，對上了店員的眼。她反應過來，衝着店員笑了笑：“麻煩給我包一下甜甜圈。”
“你要什麼口味的？”
“什麼口味最好喫？”
“我們家賣的最好的是抹茶口味的，但是我覺得最好喫的是香草口味的。”店員喋喋不休地說着。
言卿看着她脣角的笑：“那麻煩幫我每樣都包一下吧。”
“啊？”店員睜大了眼，說道：“這麼多？”
言卿點了點頭。
“原來你這麼喜歡喫甜食，不過我們家的甜食，確實很好喫。”店員笑着說道。
“買給別人的，想要讓他每種口味都嚐嚐看。”
“那肯定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言卿點點頭，應了聲。
“一共是79。5元。”
言卿拿出手機二維碼，掃了一下。
走到門邊的時候，她才發現，下雨了。
b市已經有陣子沒有下雨了，這會兒的雨，下的特別的急促。
沒一會兒功夫，地面就已經很是潮溼了。
不遠處的路邊，在造路。
小水坑凹陷進去。
言卿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要是她再不回去，兆兆肯定就着急了。
而這雨，卻是一時半會兒，都沒有停歇下來的樣子。
這家甜品店的地理位置是在小巷子裏頭，車子根本就開不進去。更別說是去攔計程車了。
因爲下了雨的緣故，甜品店的客人已經都走光了。店員看了眼站在門邊的言卿，知道她定然是沒有帶傘。
低聲說道：“這位客人，您進來坐會兒吧。等雨停了再走吧。”
言卿婉言拒絕了她。
當下，言卿不再猶豫。把甜品放在了衣服口袋裏頭，確保甜品不會被雨水給淋溼。
才朝着外頭衝了出去。
“客人！”等店員進去拿傘的時候，只看到了女人的背影。
*
“停在這裏。”顧慎之說道。
司機應了聲好。
沒有多問些什麼，只是按照顧慎之的要求照做。他被顧家僱傭多年，自然是知道眼前僱主的脾氣。
也清楚地知道，不該他問的問題，就不問。
顧慎之朝着窗外看去。
隱隱約約地，他看到了那邊排了一條長長的隊伍。
顧慎之放任言卿去和宋兆相處，他以爲自己可以做到的。可終究還是做不到。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就這樣把言卿給帶回青城。
把她給囚禁起來。
只要這樣，他就不用擔心言卿會逃離他的身邊。
可是不行…言卿會恨他的。
顧慎之瞭解言卿，也正是因爲了解。他知道，對於言卿來說，宋兆有多重要。
嫉妒就像是一條毒蛇，將他徹底蠶食。
啪嗒一聲。
開始下雨了。
而言卿還在那邊。
*
雨勢漸急。
言卿緊緊地抱着自己懷裏頭的甜點，朝着外頭衝了出去。
小巷的路口，停着一輛車。
黑色的。
似乎已經停了很久了。
小巷的盡頭有一棵樹，此時風捲着樹梢頭的枝葉，沙沙作響。
車頂蓋上，落了好幾片樹葉。
言卿目不斜視地朝着外頭衝過去。
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言卿沒有放在心上，直到手腕被攥緊。
她回過頭，看到了顧慎之那張漂亮的臉。
“上車。”
他漂亮的兩片薄脣上下碰了碰。
言卿沒有猶豫，點了點頭。
車門打開。
言卿站在車門外，她走過的地方，有一道溼痕，在地上蜿蜒開一大片。
“沒事，上車。”顧慎之明白了言卿的意思。攥着言卿的手腕，拉着她上了車。
車子啓動。
司機目不斜視，視線根本就不敢朝着後頭看去。
言卿的身上，已經被雨水給淋溼了。就像是路邊的流浪貓。
顧慎之的狀況，也沒有比她好多少。
男人的黑髮，被雨水被淋溼了。些許的黑髮垂落，遮住了男人的眉眼。
顧慎之無暇顧及自己了。
他拿了紙巾，朝着言卿那邊湊過去。
卻見到言卿從懷裏頭，寶貝似地拿出了一樣東西。
顧慎之垂眼一看。
上面的外包裝，寫的是一家甜品店的名字。所以，她護着的東西，是一包甜品。
甜品五顏六色的，看起來，讓人食慾大開。
而這甜品，給誰喫，更是分外的明朗了。
想來，也就只有宋兆一個人了。
“有紙巾嗎？”言卿沒有擡眼，問了一聲。
顧慎之的手指，僵硬在了半空中。
過了一會兒，也沒有聽到顧慎之說話，言卿才擡起眼來，定定地看着他。
看到了他手裏頭拿着的紙巾。
顧慎之回過神來，遞給了言卿。
言卿仔細地擦拭着甜品的外包裝，根本就沒有理會自己一身狼藉。
顧慎之手指蜷縮着，還是不忍心看着言卿生病。拿了乾淨的視線，俯下身，給她擦拭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