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音色,依舊很是清冷。卻帶着絲絲入扣的纏綿。
言卿下意識地跟着他的指令。
下巴被面前的男人給捏了起來。
顧慎之伸手,仔細擦拭着言卿臉上的溼痕。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他捧着她的手心。
就彷彿,是捧着一件珍寶。
等擦拭乾淨,顧慎之才收回手。而自始至終,言卿的心思,始終都在甜甜圈上。
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顧慎之渾身狼狽。
言卿把甜甜圈放在一旁,左手拎着包裝盒。
車子開的很是平穩。
一路上都是綠燈。
很快,就到了醫院。
言卿急急忙忙地推開了門,甚至根本就沒有來得及和顧慎之打一聲招呼。
顧慎之坐在車內,看着言卿離開的身影。
他甚至都不知道,言卿到底是不是真的愛他。要不然,她怎麼會全程都沒有注意到他,沒有注意到他,渾身狼藉。
顧慎之沒有離開,司機自然也沒有動。
他摸不清楚顧慎之到底是什麼心思,索性也就不想了,待在駕駛座上。
“你下車。”
男人的聲音很冷。
司機一愣,回過神來,應了聲好。
顧慎之從衣服口袋裏頭拿出煙。
打開打火機。
他點了很久,都沒有點燃那根菸。
顧慎之手指抵着自己的額頭,粗粗地喘了口氣,強迫自己平復下來自己內心的情緒。
身體朝着後座上靠。
嘴裏頭叼着那根菸,重新點燃。
煙霧撩繞。
遮住了男人的側臉。
他閉着眼。
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身上的狼藉,依舊沒有清理。他穿着溼漉漉的衣服坐在那裏。
*
言卿拎着甜品跑了進去。
迎面撞上一個人。
言卿來不及多看,道了聲歉,就朝着裏頭跑去。
“言小姐,等一下。”
男人叫住了言卿。
言卿回頭,對上了男人的臉。
男人眉眼清秀,眼眶紅紅的,似乎是哭過。
言卿見到過這張臉,這是宋兆手下的人,於樹。
“言小姐,你打算,就這麼去見少爺嗎?”於樹說道。
垂眼看着言卿。
言卿的模樣,很是矚目。她身上的衣服,全部都溼了。她的腳邊,甚至還在往下滴水。就這麼一會兒時間,她的腳邊,已經都是水珠。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
脣角是淡淡的顏色。
“我怎麼了?”
“少爺會擔心的。”
言卿明白過來了。
“您快去換衣服吧,少爺要是看到您這個樣子,一定會擔心死的。”於樹說的是實話。
言卿是宋兆當成眼珠子看待的人,看到言卿這樣,宋兆自然會捨不得。
言卿應了聲好,把手裏頭的甜點遞給了於樹:“那麻煩你幫我把這個交給兆兆吧。”
於樹看着手裏頭的甜品。
看着言卿狼狽的樣子,於樹本以爲,這個甜品,自然也不會好到哪裏去。這會兒才發現,甜品卻是被保護的好好的。
可想而知,這一路上,言卿定然是護着這個走過來的。
“言小姐。”於樹說道:“這份甜點,還是您親自給少爺吧。”
言卿應了聲好。
下午3點。
言卿拿了甜品進去。
宋兆在被護士抽血。
言卿沒吭聲,就這麼站在門邊。
她看到護士拿着針頭,扎進了宋兆的胳膊裏頭。
血冒了出來。
宋兆的手臂上面,都是被扎針的痕跡。常常都是舊的痕跡還沒有消失下去,新的痕跡,又重新出現了。
觸目驚心。
“卿卿,進來吧。”宋兆把衣服的袖子往下拉,遮住了傷口。
護士在垂頭整理東西。
言卿看着宋兆,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喉間一哽。
宋兆打量着言卿,眉眼一挑:“我的甜甜圈呢?”
言卿攥緊了手邊的甜品袋子,走到了宋兆的身邊,把甜甜圈遞到宋兆的手邊。
“兆兆,給你。”
甜甜圈五顏六色的。
宋兆打開蓋子,拿了一個甜甜圈,嚐了幾口。
“好喫嗎?”言卿眼巴巴地看着。
宋兆的嘴巴里頭很苦,苦到根本就嘗不出什麼味道。
從喉嚨裏頭,泛起一種噁心感。
他強壓下,又吃了一口,重重點頭:“好喫。”
聽到他說好喫,言卿才徹底地放下了心。
口中反胃的感覺,來的更加的迅猛。宋兆緊緊地咬着自己下顎的牙肉。
“卿卿,我想喫點熱的,你幫我買一下。”
言卿點點頭,朝着外頭走去。
幾乎是門帶上的瞬間,宋兆就拿起牀邊的垃圾桶,嘔吐了起來。
言卿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來,自己沒有問宋兆想要喫什麼。
這麼想着,她又往回走。
門沒有關上,就這麼虛虛地掩着。她走了進去,幾乎是一眼,她就看到了宋兆。
他吐的昏天黑地,根本就沒有注意到站在門邊的言卿。
幾乎是看到瞬間,言卿就轉過身,捂住自己的嘴。
她已經明白了,方纔宋兆說的話,就是爲了支開她。
既然宋兆不想讓她知道,那麼她就當作不知道。
“您沒事吧?”護士問道。
宋兆用一杯溫水漱漱口:“沒事。”
護士知道這個男人的身份,也知道他的病情。一時之間,有些同情。
這麼好看又這麼有錢的男人,卻是要這麼早就死了。
真是可惜。
而且,方纔的那個女人,一定是這個男人很愛的人吧。
等病到了他的這個階段,幾乎就是喫什麼就吐什麼。看方纔女人的樣子,應該是什麼都不知情。
那就說明,今天這樣的情況,已經出現了很多次。護士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好。
她嘆口氣:“您要是有什麼事情,隨便聯繫我。”
宋兆道了聲謝。
護士沒有多待,她朝着外頭走去。
門邊站着一個女人。
她在哭,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眼淚順着女人的臉頰往下流動。
她的眼眶紅紅的。
這樣的哭,比歇斯底里的大哭,更是讓人覺得心疼。
這該是有多絕望。
護士張了張嘴,想要安慰幾句。卻見到女人衝着她搖搖頭。
護士明白了。
她不想讓裏頭的男人知道,她哭了。
就同裏頭的那個男人一樣,寧願自己受罪,也不願意說出來。
護士沒再說什麼,貼心地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