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不知何處吹來的微風在寒夜裏拂過行人的身體,驅趕了生起的睏意。
與此同時,某不知名的小巷深處。
兩道人影遠遠對峙。
“你竟敢否認我、說我不漂亮……我要……我要吃了你!”率先開口的是裂口女。
似乎能判斷出青年已經無路可逃,她嬉笑着,不懷好意地目光落在青年身上。
此刻她也失去了追趕時的急切,像是逗弄老鼠的貓,從巷口處不徐不疾地走來,手持巨大的柴刀,觸及地面拖行。
“刺啦——”
刀面與地表石板摩擦發出刺耳地鳴叫,同時濺射出了點點火星。
也許可怖的並不是那超越人類審美觀的外貌,也許不斷向人施壓的也並不是這越來越大、越來越近的摩擦聲。
而是那柴刀留在石板上深深的刀痕!
——多麼可怕的鋒利度!
萬一被砍中了,身體絕對會互相分離的……
悠木良壓低了身體,重心前傾。
慢慢等待‘裂口女’的接近。
“嘻嘻嘻嘻嘻~”
笑聲張狂又得意。
一步、兩步、近了……
待裂口女來到自己的預估距離時,悠木良突然開口,“裂口女女士,關於我之前的建議,我是很誠懇地建議您去整形醫院看看的。”
“畢竟……”,悠木良輕笑,“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電光石火之間,他右腳用力蹬地,衝到了女人的左側。
“虧您之前還是一個人類呢。”
仗着裂口女的機動性遠不如自己,悠木良一個用力,凌空躍起,穩穩踩在了女人橫揮過來的柴刀刀面上。
如一隻蹲坐在房檐的黑貓,與黑夜在月色中融爲一體。
琥珀色的貓瞳的貓咪居高臨下,凝望着大地。
裂口女的手並沒有因爲突如其來增加的幾十斤重量而顫抖,縱使視網膜和腦子都沒有跟上青年的動作,全然依靠本能打鬥的她立即扭轉刀刃朝向。
悠木良早有所料,他將刀面當作是借力的踏板,再次躍起,避免因刀面傾斜而可能會產生的摔落問題。
半空中悠木良起腳,鞭腿自斜下方向斜上撩起,目標直指女人的太陽穴。
這一jio速度極快,已經是他目前以【人類】之姿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眼見着jio離自己越來越近,發現來不及阻擋時,悠木良驚訝的發現裂口女的四肢沒有任何想要應對的意思,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動作。
——有億點點不對勁。
裂口女衝着青年眯眼一笑,“嘻~”
——糟糕!
悠木良心中一緊。
但是慣性極大的動作已經無法再停止。
裂口女轉過頭,張大了她的嘴巴,對準青年的腿。
雖然骨骼形狀大致與人類相同,但牙牀上生長的已經不是人類用以切斷、研磨食物的切牙、臼齒,而是如淵女士一般排列整齊、咬合嚴密的鋒利鋸齒。
同時因爲沒有了臉兩側皮肉的阻礙,她的嘴能張開到相當大的角度。
就像蟒蛇能依靠分開顎骨吞下數倍於頭部的獵物,裂口女也能咬斷數倍於人嘴大小的小腿。
裂口女用看待主動送上門的獵物的眼神看着即將和鋸齒親密接觸的jio
悠木良並不想主動使用異能力,因爲他的異能力只要完全發動就會對人類起作用。
但相比起主動使用異能力,他更不希望落下殘疾。
殘疾的話,就不能繼續過着現在這樣的生活了。
強大的治療類的異能力雖然能治療斷腿,但可惜,治療類異能力對他也不起作用。
——所以,他要好好保護自己的身體啊!!!
“異能力!”悠木良一聲低吼,“「黑霧」!”
黑白皆有的環帶狀光圈從青年的身體中驟然爆發出來,朦朧的黑色霧氣瀰漫在腳上。
悠木良一隻眼睛裏的神光散去,逐漸變得冰冷、無機質。
黑霧自發凝聚出一隻只小觸爪,密密麻麻,在大張的口中填滿,乃至在鋸齒上編織了一層又一層黑紗,阻隔了鋸齒對軀體的傷害。
裂口女的嘴被重重壓制,連閉合都做不到,更別提咬斷了。
青年的腿離裂口女大張的嘴越來越近。
“砰——!”
悠木良如願以償將裂口女踢飛了出去。
裂口女先撞在牆壁上,有掉落在地面,抽搐幾下,沒了聲息。
可以清楚地看到,這一jio之下,裂口女的頭從裂開至耳根的嘴部開始上下折斷,只有耳後到下頜的皮膚還勉強連接着。
下頜骨與上頜骨徹底斷開,血液從喉管源源不斷地涌出。
場面一度過於血腥。
“啪啪啪!”
鼓掌聲從牆壁上傳來。
“……”悠木良沉默地看着太宰治。
黑霧隨主人的心情而變化,悄咪咪扭曲纏繞住了一旁的柴刀。
“噠宰,你最好能給我一個不打你的理由。”
悠木良努力讓自己心平氣和下來。
“阻礙我回家的是你、把我引到這裏的是你,雖然不知道她到底怎麼剛好出現在我回家的路上的,但把她引過來的也是你吧。”
“你到底想幹什麼?”
太宰治歪頭髮聲,“啊,被識破了。”
“我只是來正常調查的啦。”
“相當正常的哦~”
悠木良陰惻惻的視線從太宰治頸部到腿部流連,散去黑霧,“最好如此。”
——說起來,不論斬首、腰斬還是鋸腿都是個不錯的主意呢:)
不一會兒,‘裂口女’的屍體融化成一灘黑色的液體。
被晚風一絲一縷帶走熱量,直至完全蒸發。
石板上再不餘一點痕跡。
“哈~”太宰治伸了個懶腰,“‘裂口女’解決啦,我也該回去了。”
說罷,與悠木良擦肩而過時拍了拍他的肩膀,“時候不早了,就這樣吧,撒喲娜拉~”
“好走不送。”
···
悠木良回到家中,落鎖。
走到穿衣鏡前。
與太宰治打過交道後,第一件事就是要檢查身上的東西是否少了什麼。
其次是看身上是否有多出什麼。
最保險的辦法是將整套着裝毀屍滅跡。
在幼時與太宰治的數次交鋒中,悠木良深刻理解了這一點。
“竊聽器……追蹤器……”
對自己的身體上下搜索,外加捏碎了幾個多出來的小東西。
“喲西,基本清理掉了。”
悠木良看着鏡中自己剛買不久的新衣服,猶豫不決。
鏡中的青年在白色襯衫和黑色長褲的修飾下更顯優雅。
“雖然很捨不得,要不然還是……”
悠木良彷彿能看到鏡子中的自己爲錢包發出悽慘的哭嚎。
“丟掉吧。”
拿起掃帚將地面上被判定爲【不可使用】物的馬賽克們掃進垃圾鏟,倒入垃圾桶。
打開房門,換了身睡衣的悠木良踩着木屐,拎着一個黑色的塑料袋。
塑料袋裏鼓囊囊的,裝着衣褲和一些不知名的渣渣。
一邊鼓起臉嘟囔着一邊走出,“剛纔就不該讓他有機會碰到自己的……”
走下樓,在垃圾桶們之前停下。
悠木良摸了摸下巴,遲疑地看着分類指標。
“衣服的話……一般是屬於‘可回收物’吧?”
“不過……被噠宰碰過的衣服,已經可以是髒污衣服了,果然還是歸類爲幹垃圾好了。”
愉快地爲手上的東西下了定義,悠木良將其放進黑色的桶裏。
拍拍手,轉身上樓。
洗漱過後,悠木良躺在牀上,雙手枕在腦後。
“沒想到噠宰那種人居然加入了武裝偵探社,不可思議。”
——他的異能力「路口的美少年」,只有站在路口時纔會完全發動,發動後不會受本人控制。而非路口時能動用的只有「白霧」、「黑霧」兩項被動能力,勉強能受本人控制。
“也是被派來調查我的吧?”
青年惡劣地笑着,“祝願你的調查順利進行……我可沒有撒謊哦,異能力(的一部分)確實是「黑霧」嘛。”
···
另一邊同樣回到宿舍的太宰治拿出筆記本和耳機。
趴在榻榻米上,單手托腮,點開了命名爲‘面具臉NO.1’的視頻。
“稍微有一點奇怪……”
“那個傢伙的異能力和「路口惡魔」似乎沒有什麼關係。”
視頻並沒有顯示,顯然連接的微型攝像機已經失效。
太宰治對此並沒有感到任何奇怪,或者說早有預料。
手指沒有停頓,又點開了‘面具臉NO.2’。
“但是亂步先生是不會錯的……”
一連點到‘NO.5’,電腦屏幕上纔出現了一條淡綠色的追蹤路線。
如果對比下從小巷到悠木良家的路線,就能發現和這條綠線基本一致。
綠線此時靜止不動。
這是太宰治提前灑在巷子裏的放射性追蹤元素。
因爲提前調查過悠木良只有一雙出門時穿的鞋子,是的,懶惰的店長大人並不希望自己因爲挑選鞋子而耽誤出門時間,所以只有一雙。
悠木良或許可以把衣服褲子丟掉,但唯有鞋子是暫時不能扔的。
“亂步先生推測今晚「路口惡魔」會出現,那麼,就等着它的變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