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池中,裴峯百無聊賴,正在池邊餵魚,他懷念着那一日柳念雪在他懷裏睡着的場景,不由得微微一笑。
趙信翻身下馬,連滾帶爬的跑到裴峯身邊,“師兄快去玉宸宮”
說罷,便猛地一下子跌到在地,摔了個狗喫屎。
裴峯極少見到趙信如此匆忙,疑惑地問道:“怎麼了”
“不知道”趙信站起身,“剛纔,李福全的義子去紫宸宮找你,說叫你快去救他主子性命,快去玉宸宮。”
裴峯一聽,慌忙起身,便要往外跑。
慌亂間,手旁的魚食都翻到了九龍池裏,激起了一片爭搶。
趙信見裴峯跑得快,便在他背後吼道:“師兄,我的馬就在前面,你騎馬去”
裴峯並未停下腳步,只是擡起手搖了搖,示意自己聽見了。
趙信坐在亭邊,喘了口氣,聽到馬蹄聲響起,便知裴峯已上了馬,這才放下心來。
不一會兒,卻見李福全端着茶與茶點走了過來。
趙信見了茶點,也不客氣,伸手便抓了,往嘴裏送。
李福全四下張望了一番,不見裴峯,便問道:“趙大人,陛下呢”
趙信噎了口點心,慌忙拿起茶喝了一口,錘了錘胸口,才說道:“去玉宸宮了。”
李福全一愣,“這,奴才要跟去了,趙大人自便。”
趙信隨即拉住李福全,“李公公,我與你一同去看個熱鬧吧,路上還能告訴你剛纔發生了什麼事。”
李福全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也不阻攔,任由趙信跟着。
心裏想着,以這位趙大人的直腸子,若不是陛下一直護着,怕是早就不知道得罪多少人了。
玉宸宮中,方纔下跪的小宮女,正是芳蘭的侄女,夏紅。
此時,不僅柳念雪心中一驚,就連魏清姿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柳念雪驚訝之餘,不由得看了一眼魏清姿。
兩人對視一番,卻各自疑惑,礙於人多,無法言明。
看着魏清姿眼中,與自己相同的驚訝,柳念雪實在無暇細想,她穩住心神,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說”太后的聲音乾脆,卻比剛纔更多了一絲憤怒。
夏紅不再磕頭,只見她的腦門已經隱隱映出了鮮血,她喘了口氣,從懷中掏出另一個娃娃。
“這娃娃,是方纔梅香姐姐命奴才去燒掉的。”
“你胡說我什麼時候讓你去燒布娃娃”梅香此刻正在柳念雪身邊,不由怒道。
“閉嘴,太后沒有問你話,不許說話。”無需太后開口,慎兒就堵住了梅香的話。
柳念雪微微轉頭,瞄了一眼身邊的梅香,突然覺得事情恐怕要不好。
只見梅香低下頭,咬着嘴脣,那一雙手握在身前,捏着帕子,不停揉搓。
梅香只有在做錯事的時候,纔會這樣。
怎麼可能梅香是絕不會背叛自己的
此時,柳念雪深受打擊,但她穩住了身子,自己決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去。
太后看了慎兒一眼,慎兒會意,將娃娃呈給太后。
這隻娃娃,與剛纔的娃娃沒什麼區別,不過是個用白布縫的小人,沒有五官,只套了件白衣服,額頭貼着一張白紙,寫着生辰八字。
可這生辰八字,並不是白才人的。
太后清清楚楚的看到,這生辰八字,是她的兒子裴峯的
“混賬來人把這個女人給哀家綁起來。”
太后動了真怒,一把將娃娃摔在地上,指着柳念雪怒吼。
此刻,只聽殿外一聲馬匹的嘶鳴,裴峯隨即衝入殿內,護在柳念雪身前。
“誰也不許動她”裴峯怒視太后。
他向來是個純孝之人,不曾爲任何事與太后紅過臉。
但如今,他死死地護在柳念雪身前,就算是太后,也不能傷害柳念雪。
太后眯起眼,怒道:“皇帝,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你看看那個人偶,這個女人在咒你”
裴峯轉身握着柳念雪的手說:“別怕,朕來了。”
隨即,又轉身向太后說道:“她不會的,定是有人嫁禍。”
這句“別怕”,讓柳念雪不禁有些鼻酸。
可他剛入殿內,連問都不問,就相信自己是被人嫁禍的。
此時的太后,已是怒不可遏,自己的兒子竟然要護着一個詛咒他的女人
他怕不是被這個女人給迷傻了吧
看着自己的兒子如此不爭氣,太后又對夏紅說道:“你繼續說下去。”
夏紅得了旨意,便繼續說道:“奴婢,平日裏和梅香姐姐關係好。梅香姐姐曾告訴奴婢,這東西對柳婕妤大有益處。”
“今日,梅香姐姐聽到章婕妤在門外叫嚷,便給了奴婢兩個娃娃,命奴婢燒了。”
“奴婢,只來得及燒一個,這個還來不及燒,只能藏在身上。”
“剛纔奴婢怕太后查到,這才嚇得說了出來。”
她一邊說,一邊抹着眼淚,便如同一個做錯事的小丫頭一般。
章婕妤冷哼一聲,“看來另一個就是白才人的小人吧。”
“梅香,你怎麼說”並未等太后發話,裴峯便問道。
梅香跪倒在地,“陛下,奴婢與夏紅平日裏根本就不交好。”
“那一日,奴婢去尚食局拿食材,給主子做酒釀圓子。誰知道尚食局的人根本不理奴婢。”
“卻是章婕妤好心,把奴婢帶到棲芳殿中,既幫奴婢要到了食材,還給了奴婢一個娃娃。”
“說這個娃娃能讓陛下常來玉宸宮,奴婢見陛下最近都不來玉宸宮,主子也總是悶悶不樂,才把娃娃帶了回來。”
“誰給過你娃娃,你不過是個丫鬟,我會把你請到宮裏”章婕妤白了梅香一眼。
“章婕妤,您怎麼能睜着眼睛說瞎話呢”梅香急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此時,章婕妤的貼身丫鬟冰兒,也跪倒在地,說道:“太后,陛下,奴婢可以證明,主子從沒有將梅香請到過殿裏。”
梅香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指着章婕妤道:“原來你是故意要害我家小姐。”
裴峯皺了皺眉,心中多少也已有數,“梅香,那娃娃,你帶回來之後,藏在了哪裏”
“陛下奴婢沒有藏起那娃娃,當日,奴婢想到小姐必不會認同這下三濫的手法,便將娃娃扔了可奴婢不知道,爲何這娃娃,今日還在玉宸宮中。”
柳念雪有些心疼,自己剛纔,差點誤會了梅香。
她蹲下身子,將梅香扶起來,幫她擦着眼淚,安慰道:“別哭了。這事不能怪你。”
柳念雪幫梅香擦乾了眼淚,上前一步,對太后福身道:“太后,不知可否容臣妾,看一看這兩個娃娃”
“怎麼你自己的手段,還能翻出花來不成。看吧。”太后不屑地說道。
幾個丫頭之間的撕咬根本不能說明什麼,如今這兩個娃娃,既是在玉宸宮找到,這柳念雪無論如何都脫不了關係。
柳念雪聞言,拿起地上的娃娃,在手中撫摸端詳了一番,隨後又聞了聞。
隨後,她將娃娃遞還給了慎兒,轉向魏清姿,問道:“娘娘,臣妾入宮時,曾與白才人有幸得娘娘賜過一匹雲錦。卻不知這宮中還有誰有這雲錦”
魏清姿搖了搖頭,“這宮中,本宮只賜給過你們二人,其餘都在宮中庫房。這雲錦是貢品,若有人支取,自然都要登記。”
柳念雪點了點頭,向太后福身道:“如此,就請太后查一查,臣妾宮中,與白才人宮中的雲錦,是否都還在。”
太后皺了皺眉,“什麼意思”
柳念雪繼續說道:“太后請看,這小人身上的白布雖然都是普通棉布,可小人身上的衣服,卻是由雲錦所制。想來是那製作小人的宮女,見白布不夠,便隨便到庫房中扯了一段。”
魏清姿一聽,便望向芳蘭。芳蘭會意,退了出去。
“另外,這小人身上的香味,臣妾在宮中這段日子,只在白才人宮中聞到過。”
太后略略思索了一番,“慎兒,去把白才人叫來。”
章婕妤慌忙跪地:“太后,白才人尚在病中,如何能就憑柳婕妤幾句話,把一個病人從牀上拉扯起來,也未免太無辜了。”
“白才人,可絲毫沒有無辜之處。”殿外想起一個清冷聲音,一個宮女隨聲徐徐走進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