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替TI >第九章 局
    6月15日

    一聲電話鈴響,好似平地一聲驚雷在市局專案組裏炸開了鍋。羣衆舉報,一名拾荒者在距離市局3公里的一個垃圾桶旁發現了一顆完整的“心臟”。果然屍塊被丟棄後最終還是被人發現了,有了它,每位民警對於破案都有了勢在必得的把握。繆義欣第一時間帶上柳川嶸等骨幹成員趕往了現場。

    拾荒者是一位年近六旬的男子,髒兮兮的面容搭配衣衫襤褸的着裝,即使是失去嗅覺的人似乎也能想象得出那股有如泔水一般的餿味。拾荒者誤以爲前來調查的民警是想把自己拖回收容所,抗拒的模樣裏又塗抹上了戰戰兢兢的神色。對於繆義欣水銀瀉地般的問話,他只是斷斷續續地給出了寥寥幾個字的回答,好在諸如“太陽剛出來”、“垃圾桶下面”等一些關鍵詞語將事情的原委拼湊出了一個大概。不過資深法醫老劉接過心臟後,卻給出了一個令人大跌眼鏡的結論。

    “繆隊,這玩意多半是豬的,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啊。”

    “豬的?”

    “人和豬的體型相近,心臟結構也基本一致。豬心都能作爲醫學生的解剖模型,甚至還可以用來修補人心的部分缺損。把豬心看作人心也不奇怪。”

    “那你是怎麼分辨出來的?”

    “你看這裏。”

    繆義欣順着老劉手指的地方,隱約看見一抹白色的形似裙邊的組織物。“這是?”

    “這是脂肪啊,雖然只有一點點。”

    經過老劉這番提點,刑警頓時恍然大悟。他的確是被先前的興奮勁給衝昏了頭腦,以至於犯下了一個低級錯誤。人類的脂肪組織是黃色的,可是豬牛羊這些牲口的脂肪卻是白色的。果不其然,最終化驗結果證明那就是一個豬的心臟。整個上午,專案組的警員們好似坐了一趟無疾而終的“過山車”。

    與此同時,老劉還帶來了另一個讓人沮喪的消息。宋科賢和吳春秀10號當晚入住的508房間裏並沒有發現任何的血漬殘留,這個結果無疑又給專案組潑了一盆冷水。不過警方對於宋科賢的懷疑卻有增無減。畢竟他有殺害倪仙燕的動機,案發當晚他也沒有不在場證明,他甚至就和姘頭在紫淵酒店裏。508房間沒有血跡或許只能說明宋科賢並沒有把血漬帶入房間而已。

    因爲手頭並未掌握實質性的證據,所以警方暫時未對宋科賢採取強制措施。可是讓嫌疑人一直在外自由地溜達恐怕會錯失斷案的線索。於是繆義欣決定,派個人,盯住他。

    6月16日

    中午12點半,靳鴻儐和阮淮冰從主樓回到客房部休息。在經過前臺的時候,靳主任輕描淡寫地說了句:“我去拿一下快遞,阮主任你先上去吧。”

    可當他拿着快遞盒反身回來的時候,阮淮冰仍舊站在那裏一臉好奇:

    “你好雅興啊,盒子裏是啥好東西?”

    “嗨,說出來真怕你笑話。我不是潔癖麼,買了些一次性的牀上用品——一次性枕套啊、一次性被套、牀單什麼的。”

    “這酒店的房間雖然是破舊了些,不過好歹也是五星級啊。你這個衛生標兵真該去抓科室的衛生管理,保準上任一週就見效顯著。”

    “阮主任你就別埋汰我了。”

    “不過你出門時候沒從家裏帶麼,到了酒店纔想起來買?”

    “是帶了一些,沒帶夠。前兩天準備發言稿忙得暈頭轉向,行李也是收拾得急急忙忙。”靳鴻儐說着拍了拍自己的腦門。

    “原來科室裏不止我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你買了這麼一盒,也不少啊。再過兩天就要散會了。”

    “我也沒仔細計算日子,就一股腦兒地買了,多了就帶回家唄,也不會浪費。”

    “那我可和你不一樣。我是那種出差回家時,恨不得把行李箱清空的人。”

    靳鴻儐不知該如何接話,只得莞爾一笑作罷。回到房間的他打開行李箱。裏面裝着創口貼、暈車藥等奇奇怪怪的東西。更讓人費解的是,這麼熱的天他居然還帶了暖寶寶。說白了,靳鴻儐就是這麼一個過於未雨綢繆的人。

    醫生從箱子裏翻出一把剪刀,劃開了快遞紙盒上的透明膠帶。他把盒子裏物品全都倒在了牀上。“1,2,3,4,5,……”清點完小包裝的個數,確認賣家發貨齊備後,靳鴻儐方纔如釋重負。

    把快遞放進保險箱,醫生又走到陽臺邊,再次凝望起不遠處的那片湖水,它靜謐得就像一塊巨大的翡翠。因爲陰天的關係,湖面並沒有折射出波光粼粼的耀眼。大夫又擡頭看了眼天,滿世界都是厚厚的雲層。要是能再下一場痛痛快快的大雨該有多好,靳鴻儐心想。

    臨近下班時間,房產中介的員工們有說有笑,一派自娛自樂的景象。原以爲普通的一天會悄然度過,不料門口進來一人,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宋科賢呢?宋科賢在哪裏,我要找宋科賢。”吳秀春一進門就和發了瘋似的,好似被人偷走了孩子。

    老遠便瞧見吳春秀的宋科賢悄悄起身就想往外溜,可吳秀春還是瞧見了他,於是女人拔腿就追了上去。她在電梯口把男人堵攔,使勁用手裏碩大的皮質挎包去擊打對方的腦袋。男人連忙用手護住頭,改道從消防通道下了樓。

    “你這個挨千刀的花花腸子,還敢在我面前耍兩面三刀。你還我房子,還老孃房子。”

    “關我什麼事,我又沒動你的房子。”

    “你還在我面前裝,董鄂婧都告訴我了。你們兩個蛇鼠一窩的東西,不要臉。”

    原來吳春秀今早收到一張法院的傳票,傳票告知了她兩件事情。一是因爲房產事宜,董鄂婧起訴了她。二是法院應原告的要求,對吳春秀的房產做了保全。抵押和保全就如同一把雙刃劍,如果買家率先申請了保全,那麼買家勝出;與之相反,如果賣家事先申請下了抵押,那麼賣家躺贏。法院既然對房屋做了保全,那就意味着賣家再也沒法辦理抵押了。那套房產很有可能被判強制過戶。到那時,她吳春秀一分補償都拿不到,這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吳春秀暗自揣測,覺得這事兒頗爲蹊蹺。就在兩日前,董鄂婧的態度還猶豫不決,她怎麼就急不可耐地去了法院呢?事出反常必有妖,想必這背後定有高人指點。於是吳春秀火急火燎地找到了董鄂婧,對方一臉清高的樣子讓她很是生厭,於是後者沒能收住脾氣,氣急敗壞地懟了幾句。董鄂婧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反脣相譏的過程中,她有意無意地把宋科賢給賣了。

    原來,宋科賢扮演了一個雙面間諜的角色,可最終還是站在了董鄂婧的一邊。原來那些逢場作戲其實是演給她吳春秀看的。原來吳春秀才是那個需要被穩住的人,纔是那個被矇在鼓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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