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替TI >第十九章 舐犢
    楊悅晴似乎有些懊悔,倒不是因爲犯罪殺人,而是出於在作案時對一個細節的疏忽。

    “當時我要是用自己的手套就好了。我還特意買了一副手套,打算事後把它扔了。不過案發當天下午試戴的時候,我才發現手套表面有個小洞,手感也有些打滑。重新再買手套已經來不及了,弟弟已經和宋科賢約定好了時間,我只得用酒店的手套來對付。晚上宋科賢前來登記的時候,我特意把他安排在了302房間,一是因爲那房間周圍沒人,二是302房間和小儐的房間都在同一個樓層。在交給宋科賢房卡的時候,我偷偷扣下了一張。他當時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沒能注意到這一點。

    不過當晚來了一個叫田仄倫的人,點名要找宋科賢。憑經驗來看,這人恐怕和姓宋的不對付。如果讓他找到宋科賢併發生糾紛,難免會破壞我的計劃,所以我並沒有透露宋科賢的房間號。可田仄倫自己徑直走去了電梯那裏。說實話,當時我心裏還真有些打鼓。好在過了15分鐘他便自行離開了酒店。看着他遠去的背影,我決定半小時內必須行動,因爲宋科賢的死亡時間距離田仄倫現身酒店的時間段越近,就越能混淆視聽。非常湊巧的是,那人前腳剛走,一位三樓的房客便致電前臺抱怨。我去三樓處理完問題,便朝302房間走去,邊走邊帶上工作用的手套,進門前還換上了酒店的拖鞋。擰開房門的時候,我並沒有注意到門把手上的紅點,這也是因爲心虛緊張所致吧。進屋的時候,宋科賢不出預料地趴在了桌子邊,人已經失去了意識。

    當時屋子裏充斥了一些異味,我按照事先計劃把空調從“製冷”調成了“除溼通風”。之後我從褲兜裏掏出了一截耳機線,把它繞在了宋科賢的脖頸上。就在我用力拉線繩的時候,背對着我的這個男人突然掙扎了起來,或許麻藥只是讓他昏睡了而已。他的腳胡亂地踢着牆面發出咚咚的聲響,兩隻手還不停地朝身後撓。我一下就慌了,不過手上的力氣也因此加大。那時,殺人就成了一種本能。直到那個人漸漸不再動彈,我才發現自己的胳膊上留下了一道指甲印。於是我用房間裏的便籤紙寫了一張紙條,連同302的房卡一同塞進了324房間的門縫下面。我是從應急通道下的樓梯,爲的是節約時間。一路上腦袋裏被一個念頭霸佔着——從前的日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楊悅晴說完看着頭頂上方炙熱的燈管,飛蛾撲火的表情在她的臉上若隱若現。

    “和阮主任從一樓的小餐廳出來,經過大堂前臺的時候,我看到了姐姐。發現她略顯呆滯的眼神,我知道大功告成了。我是看着阮主任進了335房間後,纔打開了自己的房門。因爲我怕他瞧見地板上的那張房卡。出乎意料的是,房卡是302房間的,更意外的是,房卡旁邊還多了一張紙條。讀完上面的信息,我便意識到這次得砍下宋科賢的右手。斧子是姐姐下午從家裏樓道拿來放進我房間的。我還是用一個大塑料袋裝好全部作案工具,穿着酒店的拖鞋悄悄地潛入了302房間。把姓宋的屍體搬上牀的確有些費勁,不過剩下的操作倒是一回生二回熟了。這次的切割就和砍瓜切菜一樣。

    我先用斧頭的背面敲碎了他的胸骨,那一下一下鈍擊聲,聽起來很是解氣。那時,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恨他。如果當晚再來一場大雨,我一定會將他碎屍萬段,他根本就不配全屍。”從靳鴻儐口裏說出的話語,字字血腥。

    “不過分屍的時候,宋科賢的手機震了一下,是那個叫吳春秀的情婦發來的信息。當時她好像已經來到302的房門外了。我迅速翻閱了先前的對話信息,才知道是宋科賢這小子主動把吳春秀約來的。雖然短信裏沒有提及原因,不過我猜測宋科賢正是擔心被人設計,所以才喊來吳春秀以防不測。來不及思考太多,當務之急是趕緊把吳春秀支走,以免她洞悉房間裏的動靜。你要知道人一旦成了魔鬼,腦子裏就會不停蹦出邪惡的想法。我先回復了稍等,5分鐘後又告知現在不方便見她,讓她先去酒店大堂呆着,爲的就是讓監控拍下她,用以栽贓陷害。大約又過了15分鐘,我又已被警方盯上爲由,讓她先行離開改日面談。這女子是宋科賢的姘頭,這年頭爲情所困反目成仇的兇殺還少麼?我想事後警方也會通過監控錄像追查到她的行蹤。

    把屍塊分裝進塑料袋,我又蘸着血漬在牆上歪歪扭扭地寫下“justice”,這舉動讓我自以爲是一個審判者。仿照着第一次的善後程序,我又在屋子裏忙活了一陣。按計劃那張粘上了倪仙燕和宋科賢指紋的302的房卡只要留在屋裏就行,不過桌上公文包上的密碼鎖卻吸引了我的注意。如果能把倪仙燕的房卡放進這個包裏,就能擾亂警方的視聽。雖說是一個密碼鎖,但是隻有三位數,也就是一個紙老虎罷了。不出1小時,我便把正確的密碼給試了出來,一切似乎都很順利。

    臨走前,我把宋科賢的手機裏的兩張SIM卡都掰斷了,順手就丟進馬桶裏給衝了,然後又拿走了他的手機。因爲他用來和我聯繫的郵箱是我幫他申請的,我倆的聯絡還使用了加密和代理技術,所以警方不太可能查到具體郵箱地址。二次清理過現場後,我便拎着一個大袋子關上了302的房門。當時我還幻想着,終於結束了。”

    靳鴻儐說着,沉淪在了幻想之中,彷彿他現在並非身處審訊室裏,彷彿他的手上並沒有圈着那鋥亮的手銬。

    楊悅晴的最後一番供述交代了犯案工具的藏匿手法。這是兩起案件中繆義欣唯一沒有解開的謎題。

    “18號一下班,我又趕去了小儐的房間。這次弟弟在我的一隻腿上綁了小斧頭,在另一隻腿上綁了兩小袋熬製的糯米膠。之後我又去了屋外的碼頭。因爲我有時候也會檢查船塢,所以即便被人發現或者被警方問起也可以對答自如。遊船停靠時,船頭都是面向湖水一側,我用糯米膠把斧頭粘在了船頭的底板處,位置稍稍高於水面一點點,這樣可以儘量避免被人發現。夏天的溫度挺高,沒一會兒膠水就完全乾了,斧頭也牢牢地固定在船頭的底板上。再過1小時遊船便開始營業,只要有客人上船,船隻喫水的深度就會隨之增加。原先被糯米膠粘着的部分便會沒入水中,此外遊船行進時船頭還會推起高高的水花,到時候糯米膠便會完全浸沒在水裏。膠水的主要成分就是糯米,遇水溶解。通常遊船會在湖中央停泊至少一刻鐘,到那時膠水便會完全化開,斧頭也就沉落到湖底。我在家裏還做過溶解試驗,就怕實際操作過程中出什麼岔子。呵呵,作案工具就這麼被我隱匿了起來。

    之後我再一次趕去小儐的房間。還是和上次一樣,把屍塊綁在小腿上,把所有塑料袋、成人雜誌、拖鞋以及蚊香液瓶都裝入了一個大袋子中,再把袋子塞進挎包裏。我又故意坐到B站下車,又往前走了一段,才把包裏的東西都扔進了垃圾桶,然後又打車去了弟弟的住所,用另一個罐子和酒精處理了屍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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