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阮月全傳 >第166章 齟齬
    唐潯韞將她拉扯到一旁:“這事兒本是不該此刻告知姐姐的,但關係母親,韞兒實在不敢擅專。”

    阮月心頭不由的一緊,謹慎問道:“可是關於母親用藥之事?”

    “是!”唐潯韞肯定點頭,細細說來:“姐姐從前同我說過,母親常年來便有心口疼痛的毛病,不知姐姐發覺沒有,近些日子以來,母親似乎再也沒有說起過……”

    阮月細細回想,說得極是,又道:“應許是師父的靈藥大有效益。”

    “姐姐,你熟知藥理,定然知曉師父那藥是隻醫喘疾的,不曾有這樣的效用,母親所用的是另一種良藥,亦是毒藥。”

    阮月摸不清頭腦,實在不明她究竟何意:“什麼一時是良藥,一時又是毒藥的?”

    “姐姐可知阿芙蓉?”

    “何爲阿芙蓉?”阮月考究的醫書甚多,卻不曾聽聞還有此一藥。

    唐潯韞漸然睜圓了眼,一邊將懷中的一紙藥方取了出來,塞在她手中,一邊說:“並不是什麼好藥,此事說來話長,我都記了下來,待姐姐拜見了母親後,便回去再看吧!”

    阮月微微點頭,明白自己這般裝扮回到家中,唐潯韞定然是憂心宮中恐會生事端,纔會叫早早的回了宮去。

    這樣奔波一趟下來,一日卻也過的極快,阮月心中載着父親之事,與惠昭夫人只寥寥幾句便被她趕回了宮來。

    與阿離一併躡手躡腳回了愫閣,天色漸暗沉下來,壓得月兒的微光顯得愈發的冰涼透徹。

    主僕二人匆匆往偏殿換了衣裳纔回了主屋,只見太后一臉肅穆坐於正堂品茶,似乎已等候了許久。

    阮月深吸一口涼氣,遠遠望去,只見暗中伺候着的安嬤嬤嘴角平白懸掛一抹陰邪笑意,叫人好生畏懼。

    只茗塵一人跪身堂前回話,卻不見桃雅身影,還不及左右盼去。

    便聽聞太后呼吸而出的淺淺聲音,好似無數的金絲繩索捆滿阮月周身,直緊緊的扎進肉裏,勒的快要溢出血來。

    太后柔和中帶着尖利的聲音說道:“妧皇貴妃回來了,哀家不知你竟如此忙碌,若不是哀家親自上門等候,恐日後想要見你金面更是難了……”

    “臣妾知錯。”聽着話茬不對,阮月眼神向茗塵處一瞥,也不願學什麼死鴨子嘴硬之人,索性直截了當跪下身來行了一禮,承認自己出了宮,回了郡南府。

    思家之情,人皆有之,若太后真爲着此事加以責罰,亦是沒什麼可辯解的。

    太后眼下分明冷笑一聲:“既爲宮婦,需得事事以陛下爲主,從前你進出宮自由皆是皇帝對你太過於縱容偏愛,你若是想念母親,宣進宮來一敘便是,君臣內外到底有別。”

    這話裏話外多半都在說着,得事事以司馬靖顏面爲先,阿離攥着手心不禁輕嘆一聲,怎麼自入宮以後,太后總是如此,三天一小懲五天一大罰的,若前路盡是這般,日子還怎麼捱的下去,怨不得人人都說深宮之中水深火熱,果然如此。

    “母親容稟……”忽的從阮月身後遠遠傳來一聲。

    她不禁回眸望去,司馬靖明亮柔和的目光驚現在她眼簾,身後緊緊跟隨着的小允子默默朝她點了點頭,只聽得司馬靖高聲道:“朕特許妧皇貴妃回家探望惠昭夫人,母親莫要動怒。”

    司馬靖一步一步走過阮月身畔,溫熱厚實的手掌將她牽了起身,又淡淡對太后道:“月兒在宮中已然奔忙多日,朕念道惠昭夫人也是多日未見女兒,才允了她一日閒暇,出宮一敘,也好歇上一歇。”

    太后怒氣一時涌上心頭,這般沒有規矩的行徑,該當好好教訓纔是,怎麼不明是非的便要出來相護!

    她又望了眼瓷盤上緊緊叩着的盞子,才略微和聲了些:“怎麼哀家聽說的是妧皇貴妃喬裝改扮後再出的皇宮呢?難不成這也是皇帝的意思?“

    還不待司馬靖出聲,太后又道:“若非私自出宮,爲何不大大方方上稟哀家,而是謊稱生病,若皇帝國事繁重,未有及時迴應也是有的,但這後宮事,哀家亦是能做的主,何時限制過你出宮探望!”

    這一聲聲厲害的鑿鑿之語彷彿頃刻之間便坐實了阮月不敬無禮失行之罪,再加上安嬤嬤在她耳邊的扇陰風點鬼火,更是不利。

    安嬤嬤有些挑撥的意味:“太后娘娘息怒,妧皇貴妃行事向來是極有章程,不如聽聽皇貴妃娘娘如何說。”

    阮月心裏沉了一沉,趁着司馬靖也在此處,有恃無恐的謊話張口便來:“回稟太后娘娘,臣妾昨日夢迴郡南府,念母親多日未見……”

    說罷拂起帕子印了印眼角,太后瞧着這丫頭鬼頭鬼腦,不失服軟,卻轉頭將話兒拋向司馬靖:“皇帝,你昨日夜一夜未歇,此刻還要憂心月兒特趕來一趟,是怕哀家會爲難她嗎?”

    “母親言重了,政事處理得當,朕巧然路過罷了。”司馬靖躬身一笑,言語卻不帶一絲猶豫。

    安嬤嬤自司馬靖小時起便看着他們兄妹幾個長大,脾氣秉性亦是多有了解,眼看着他心中漸然生了齟齬,忙道:“陛下,您還不瞭解太后嗎?娘娘向來是個好脾氣軟心腸的,不如您去內殿歇上一歇,此處便交於太后娘娘,愛屋及烏,娘娘不會爲難妧皇貴妃的。”

    太后起身,與司馬靖細聲說道:“國有國法,宮有宮規,在宮中爲婦者,如若不循規蹈矩,旁人會如何看待天家?皇帝勿要因私廢公,上樑不正下樑必歪,這等道理還需哀家解釋嗎!”

    太后總是這般,在事情發生前便能先一步與司馬靖作出警示,這話卻是不錯,的確,無有規矩,不成方圓。

    阮月倒是十分機靈,心裏亦是領悟了八九分,今日這般行事,確是有她不妥之處,如今身份一改,很是不該同往前一般,凡事只憑着自己的性情來做。

    卻有一點甚是疑惑,今日出宮之事,滿宮上下瞞的這樣嚴密,究竟是誰走漏了風聲?

    瞧太后這般行動迅速,與昨日在三郡主宮中那番模樣大有不同,看來這愫閣之中,太后定是費了心思監聽的。

    阮月朝司馬靖使了眼色,示意他不必再替自己說話,便道:“太后娘娘說的極是,臣妾知錯,甘願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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