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阮月全傳 >第184章 引火
    自阮月進京以來,阿離便授了司馬靖旨意,派往郡南府中,跟隨着她左右,明裏她爲阮月婢女與護衛,暗中卻是私自與司馬靖傳達訊息,目的便是阻撓阮月因父仇之事打草驚蛇,以至仇家對郡南府人趕盡殺絕。

    阮月待下人寬和,對阿離更是從未有過一星半點的苛待,只是阿離心中有愧,她愧對阮月的信任一場,在阮月從暗中查詢父仇究竟時,每每有了線索所指,阿離便一次又一次的將證據引向它處。

    若非如此,僅憑阮月的機敏睿智與白逸之天下遍佈的消息,怕是早已將此查個一清二楚,水落石出。儘管阿離暗中處處阻撓,依舊還是被阮月探出了李家端倪,可見主子心細如髮。

    司馬靖心愛阮月,絕不肯讓她一個女人擔着如此要緊的復仇風險,便將查詢阮父當年所有案情文書,通通藏與暗室,親自着手查詢,仇家隻手遮天能奈何得了阮月孤女寡母,卻奈何不得九龍座椅之上的司馬靖。

    阿離心中愧疚難當,主子待她如妹妹一般,她卻自來時起便不忠,不惜多番欺瞞阮月,雖此亦是爲護她周全,可終究爲奴爲婢的,不忠亦是大罪,不知此事究竟瞞得了幾時,每每念及此處,阿離更是難以釋懷。

    司馬靖擱置懷爐,伸手品了盞中濃香普洱茶水,便直言道:“朕將你放在月兒身側,願就是爲了護她周全,如今後宮流言蜚語如雲,你可知往日裏月兒往郡南府送去信中究竟是什麼內容?”

    阿離素來是個有一說一的丫頭,故而這些年來,阮月待她亦如心腹,她雖爲司馬靖所遣派,但一心爲阮月安危着想也是毋庸置疑的。

    她思忖了會子,搖頭道:“奴婢不知,還請陛下明鑑,主子絕不似傳言那般。”

    司馬靖若有所思,沉默了半刻,便轉換了思路:“罷了,且先不說此事,自李家自食惡果以後,朕發覺月兒似乎還有疑心未消,你可知曉其中故事?”

    阿離細細思來,入宮以後許多要事大多都在桃雅手中,她也無從得知,她據實而答:“主子似乎對梁家仍有些許疑心,只是並餘下的,奴婢便不得而知了……陛下,奴婢有一肺腑之言,還望陛下垂聽。”

    見司馬靖點頭示意,她繼而道:“近日傳言之語滔滔不絕,想必陛下心中早有疑慮,可左一問右一打聽的,沒的也得把真相傳誤了,陛下若真覺心中有礙,大可直言相問娘娘,夫妻間有什麼事兒不能敞明瞭說呢?”7K妏斆

    “陛下,奴婢斗膽言盡於此,求您瞧在主子對您實在一往情深的份兒上,可萬萬勿要聽信了讒言,傷了娘娘一片癡心。”

    司馬靖被阿離一番話幡然驚醒,想不到她小小年紀尚未出閣之身,竟看的這般透徹,說得倒也不錯,夫妻間有什麼事是不可直言相問的,反而還要七拐八彎的四處打聽,豈不生分許多。

    只是他想等,等着阮月親口將此事說與他聽,但阮月毫無此意,一股患得患失的刺辣之感涌上司馬靖心頭,在阮月心中,仍是對司馬靖留有餘地的,並未盡然信他。

    司馬靖暗暗敲定,罷了,既然她不說,便只好自己前去一問了。

    說時遲那時快,瞥着外頭的雪愈下愈大,愫閣中人又開始了無止境的清雪掃障之事,司馬靖眼看即將抵達愫閣,只見路邊兩、三宮女背身而立,口中言語依舊不絕。

    “聽說娘娘上回便裝出宮,便是爲了郡南府那個白公子……若說是空穴來風,白公子在郡南府中照料夫人,哪兒能得這般的盡心如意!”

    “不盡然呢!阿離姐姐不許咱們說這事兒,難免有心虛之疑。”

    “聽聞早年娘娘出走京城,多半的日子都是隨着這白公子,娘娘生的這樣貌美,若說白公子心中毫無波瀾,只恐不能夠吧!”

    話至此處,小允子覷着司馬靖臉色有變,立時奔走向前,嗔聲訓斥:“好大的膽子,你們有幾條性命,竟敢論述主上是非,是哪個宮的,還不報來!”

    幾個小宮女轉身一瞧,見司馬靖面無表情,頃刻嚇得腿軟,眼眶瞬時紅了一片,異口同聲答他話:“陛下恕罪,奴婢們是愫閣外殿的……”

    司馬靖也不回話,冷着面速速朝裏邊兒走去,鬧得滿城風雨,路人皆知此事,勢必非要問個明白不可。

    小允子緊隨其後,怒瞪這幾人,便丟下一句話來:“瞧我日後怎麼教訓你們!”

    “朕聽聞郡南府中常有書信往來,是夫人事麼?”司馬靖壓着胸中怒火推門而進,將斗篷敞開,撣了撣身上寒氣。

    阮月整個身子欠着,總也打不起精神,懶綿綿的倚在軟榻之上,眼珠一轉,望下左右既無伺候多餘之人,便自行免了行禮,只回道:“陛下怎麼知曉?”

    她扶起前額碎髮,總覺得心口有些什麼堵着,一直犯着噁心,直聽到茗塵近前奉茶,才勉然起身。

    忽的一聲尖叫,一壺滾燙茶水直衝衝撒在司馬靖狐絨棉地靴上,瞬時溼了一片。

    阮月只恐是燙着了他,忙起身近前查看。茗塵已是嚇得滿面煞白,冒犯天子,何等罪過。

    “陛下恕罪,還不下去,休在此處惹陛下惱怒!”阮月上前打了圓場,但司馬靖心中本就憋了口氣,一改往日和煦模樣,悶不做聲怒視着茗塵。

    阮月有些不知所措,臉上微微泛起難色,見茗塵慌張跑出了殿外,宮人們面面相覷,彷彿雷雨前的黎明都是靜謐無聲的,巧然阿離與桃雅都不在身側。

    阮月拂着錦帕替他拭去水漬:“燙着沒有?怎麼了這是,何故發這樣大的火?”

    司馬靖不自覺閃躲中往後退了一步,冷沁沁問:“你不知?”

    阮月更是一頭霧水:“自然不知,是月兒做錯什麼了?”

    她向左下一瞥,只見司馬靖暗中隱隱拂出袖外的右手已緊緊攥成一團,眼中飄飄然望向案前的筆墨。

    阮月頓然明瞭,心中便已涼下了大半,原來三人成虎,人言可畏這事,並不能因互相信任而打消半分,或是從始至終都是她待司馬靖過於信任了……

    她聲音愈發小了下來:“原來陛下是由於這個,臣妾明瞭,書信事是因韞兒年紀小,又是個姑娘家的,大師兄在府中幫襯着,自然書信漸多。”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