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深站在醫院白慘慘的燈光下,燈光將他的身影拉的很長。

    “媽,你明明知道,父親爲什麼會打夏苒苒。”

    付靜嫺腳上踩着高跟鞋,卻還是隻達到霍景深的肩膀上。

    她看着這個兒子的英俊面容,忽然感覺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看這個兒子。

    霍景深沒有等付靜嫺回答,轉身離開了。

    付靜嫺沒有動作,也沒有開口,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他離開了。

    她忽然想起來在霍景深小時候的事情。

    那個時候,她已經快一年沒有見過他了。

    他被帶走的時候,也不過纔是三歲的時候,時隔一年,再看見她,眼睛裏全然都是陌生。

    他走到她的面前,然後叫了一聲:“媽媽。”

    那個時候,她就知道,這個兒子,看起來似乎什麼都不知道,而他實際上,比誰都清楚。

    …………

    霍景深回到了霍家大宅,駱管家已經在主樓前等待了。

    “四少爺,四少奶奶已經被三少先帶走了,方醫生也叫去幫忙治病了。”

    霍景深點了點頭,擡步就要往裏面走,卻被駱管家給攔住了。

    駱管家面色有點爲難,“四少爺,您還是先別進去了,老爺子的情緒剛剛穩定了一些,躺下了。”

    霍景深站在門口,看着駱管家,“父親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駱管家似乎是沒明白,“四少說的是什麼?”

    霍景深向後退了一步,哂了一聲,“駱管家,你是從我小時候就看着我長大的,你應該瞭解我的脾性。”

    駱管家蜷縮了一下略顯蒼老的手指。

    他當然知道。

    這個四少,從小就是被霍老爺子選中送到霍家老夫人那邊養着的孩子,離開了親生母親身邊,到一個陌生的環境中,讓他比同齡的孩子更加早熟,也更加了解到那些本就應該忘掉的往事。

    “就是前段時間。”

    “是我和霍政科動手之前?”

    “是的。”

    駱管家有點驚訝,原來,那次霍景深刻意去跟霍老爺子頂撞,就是因爲……他已經看出了苗頭,是故意的?

    他忽然覺得自己蒼老了,現在年輕人的心思,是他已經看不透的了。

    霍景深走進了書房,看着書房裏大片的狼藉,他就可以想象得到起來剛纔,那一切發生的時候的場景重現。

    駱管家看了一眼依然雜亂無章的書房,叫來了一個女傭,“怎麼回事?剛纔不就是讓你們把書房收拾一下麼?”

    女傭低着頭,“剛纔老爺在,我們……”

    一聽這話吞吐的,就是知道剛纔老爺子揮動鞭子,已經是把人給嚇到了。

    駱管家擺了擺手,“還不趕緊收拾!”

    霍景深只是掃了一眼,就從書房裏退了出來,“最近先不要讓老爺子外出了。”

    他向前一邊走一邊說,“外面我留下幾個保鏢,避免出事。”

    駱管家一聽,“如果老爺子明天知道了,心裏會不高興的。”

    霍景深冷笑了一聲,“他動手打我的人的時候,怎麼就不想想我會不會高興?只限制他的自由,算是我看在他是我的父親的情分上了。”

    “四少……”

    駱管家急忙向前走了幾步,看着霍景深,卻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霍景深來到了霍政科的別墅。

    此時,已近十一點,周圍一片漆黑,只有霍政科的別墅的一樓客廳內,還亮着燈。

    亮着燈,等着來的人。

    霍景深擡步走進來,坐在酒櫃旁邊自斟自飲的霍政科,舉了舉手中的酒杯,“我還以爲你真的能狠下心來今晚不來。”

    霍景深走過來,霍政科拉開玻璃櫃門,從裏面拿出來一個高腳酒杯,“紅葡萄酒還是白葡萄酒?”

    霍景深酒櫃裏的白蘭地。

    霍政科嗤了一聲,倒是沒多說什麼,直接把兩瓶酒都放在桌上,又從酒櫃裏面拿了一瓶白蘭地打開。

    “已經去過主樓了吧?”霍政科問。

    “嗯,”霍景深喝了一口酒,“謝謝了。”

    “你不用謝我,”霍政科說,“我有我的目的。”

    他一點不想要在霍景深面前裝好人,裝所謂的兄弟情深,他也說的直接,“我就是爲了離間你們的,讓你們夫妻心有靈犀心心相印了,那還有我什麼事兒?”

    他又喝了一口酒,眼神中顯出片刻的迷醉。

    霍景深:“你喝醉了。”

    這種話都能說得出來,能不醉?

    霍政科一直以來,都是很擅長僞裝,很擅長在他的面前,僞裝出來一副無慾無求的模樣來,在背後搞一些陰招。

    “我醉?”霍政科挑眉,“你信不信,這酒櫃裏面的酒,今晚隨便喝,要醉也是你比我先醉。”

    霍景深哼了一聲,“二哥,你別忘了,我可是有千杯不倒的稱號的。”

    “是啊,那是因爲你最能裝,”霍政科說起來就越發的覺得不屑,“當時我跟阿衍都是直腸子,我們不能喝就不喝,你呢,不能喝也非要喝,還偏偏不上頭,一張臉雪白雪白的,誰都能被你給騙了。”

    霍景深聽見久違了的這個名字,眼神一恍惚。

    霍政科也是後知後覺的才發覺到自己說了什麼。

    阿衍。

    這個名字,是兩人之間的禁忌。

    甚至,兩人之間,也再不曾提過這個名字,都會用普普通通的一個代稱——三少來代替。

    在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候,這個最不可觸碰的名字,從兄弟兩人之間說出來,就好像終於打破了一直以來兩人刻意維持的平和一樣。

    霍政科先笑了一聲,把酒杯放在了桌上。

    “就算是你喝,我也不會陪你,我這一櫃子的酒,加起來也好幾百萬了,我可是個窮光蛋,酒也要省着點喝。”

    他站起來,手指了指二樓的樓梯,“樓上,左手邊第三間,她應該已經睡了。”

    霍政科留下這句話,就直接回了房。

    他已經把話說了,至於霍景深會不會上樓去,回不回去看,那就不是他能操心的了。

    今天他做了這些事情,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會幫忙。

    駱管家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本可以袖手旁觀隔岸觀火的。

    這是他的機會,可以眼睜睜的看着霍景深的內部大亂,自亂陣腳。

    可到頭來,他還是去了。

    或許是因爲他不能再眼睜睜的犯相同的錯誤吧,他想要彌補當年他冷眼旁觀而帶來的嚴重後果。

    雖然,那也不是他的錯。

    他們是親兄弟,是對手,卻也是彼此最瞭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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