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子衿幾乎要落下淚來,她用力的搖搖頭,帶着哭腔道:

    “沒有, 沒有。我們被這幾位大哥救下來了,你身上的傷口已經處理過了,已經沒事了。”

    聽到雍子衿這般說,玄戩心中也落下一塊大石。他吐出一口濁氣,掙扎着要起身抱拳給那幾個人道歉:

    “多謝各位仁兄出手相救……”

    只是他剛剛一動便牽扯到肩部的傷口,見狀高個男子和雍子衿連忙將他按下:

    “兄弟武藝高強,也算得上人中豪傑,我等不過是見才欣喜,舉手之勞罷了,莫要多禮,好好養傷,早日康復纔是正道。”

    玄戩露出不勝感激的笑容。

    雍子衿卻突然眼角瞅到,那銀色面具的男子對高個男子使了個眼色。

    高個男子微不可察的頓首,轉而笑着對玄戩拱了拱手:

    “在下名叫陌南,那邊的壯漢子名叫飛檐,至於說這位,那是我們五爺,不知兄臺該如何稱呼?”

    聽到五爺這個稱呼,雍子衿徹底坐實了自己的猜測。東河在原著當中也提過他在家中排行第五,手下的人一直稱他爲五爺。

    玄戩忙道:“不敢不敢,我姓玄,單名一個戩,字伯愚。”

    “玄戩……伯愚……”

    陌南誦唸了幾遍,突然露出驚容:“敢問兄臺,可是玄毅公之子玄戩!?”

    聽到他這樣說,想必自然也是知曉玄戩父親的身份,玄戩露出幾分凝重之色,“莫非……你知曉我父親?”

    陌南狠狠撫掌:“這可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實不相瞞,我當年在朝中擔任兵部侍郎,與令尊乃是忘年之交,只可惜後來那件事發生之時,我已經得罪了朝中權貴,早被髮配到了閩南寒荒之地。”

    “我當時明知令尊是被人冤枉的,可卻有心無力,甚至連一言半語都不能寄出……”

    說到後來陌南的語氣低沉了下去,城隍廟中的氣氛也凝滯到了極點。

    雍子衿心中也不好受,卻一直分出心神仔細的觀察殿中衆人的神色。

    東河一如既往的冷漠淡然,那個名叫飛檐的男子充耳不聞,好像他沒有耳朵一般,倒是顧襄,在一旁時不時的看一眼東河。

    顧襄爲人狡猾,心細如髮,想必早就已經發現了東河的身份。

    雍子衿突然頓悟。

    難怪在原著中考第失敗的顧襄,突然之間就搭上了東河這條線,想必他們二人在這城隍廟中早就已經有了接觸。

    不過,雍子衿卻又產生了另外一個新的疑惑。

    顧襄就算再不濟,可到底還是顧桐的兒子,而且他寒窗苦讀沒有二十年也絕對有十五年了,怎麼連一個府試都過不去?

    況且,在原著中東河爲了招攬人才籠絡人心,可謂是不擇手段,什麼事情都敢做,說不定顧襄當時落第的事情並非天意,而是在人爲……

    越是往深處想便越是恐怖,她連忙搖了搖頭,回過神來時卻發現玄戩和陌南居然已經交談甚歡。

    陌南臉上露出蕭索之意,長嘆一聲道:“如今世道亂成這樣,卻無一人能管,當朝那羣酸儒各個尸位素餐,當真只有‘文足經國,武能定亂’啊!”

    聽到這句話的衆人再次沉默了下來。

    如今北方頻頻發生摩擦,北羯屢屢進犯邊界,可是這卻不是頭一遭發生這樣的事情。

    實際上週國立朝以來,便一直與北羯爭戰不止。

    最嚴重的自然是在周國五十四年,也就是顧桐身死北羯那一年,北羯殺紅了眼,將戰線逼近京城。

    當時就是玄戩的父親玄毅誓死不降,帶領京城所有老弱婦孺,在重兵包圍之下,孤身立於城牆頭,想方設法的苦苦支撐了一個多月,才終於等到南方軍隊馳援。

    照理來說,經此一役之後,朝廷應該將精力放于軍隊武裝,以及培養武將人才上,可當時的皇帝以及後來的新帝均深受儒家思潮影響,認爲武夫是下等,一味的推崇文學。

    過度重文輕武便是導致天下人紛紛棄武從文,軍隊積貧積弱,玄毅纔有了這句感嘆,也正是因爲這句感嘆被有心之人抓住了空子,直接上書舉諫玄毅有謀逆之心。

    在場衆人大多會武,也有一腔精忠報國的熱血之心,被朝廷那一堆紙上談兵的酸儒打壓,苦悶可想而知。

    再加上玄戩父親的死去,一時之間衆人的心情都沉重不少。

    好在陌南還知道自己此番套話的目的。

    片刻後深呼吸一口氣,重新拾起話頭:“罷了,斯人已逝,活着的人卻要思考以後的事情,不知玄戩你現下的打算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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